番外六明府之行 - 秋水长天乱红颜 - 一夜轻舟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番外六明府之行

番外六明府之行

皇帝回宫的日子选在三月底,其时百官协送,忆晗因着义女身份,也在送驾队伍中。眼看着欣云入了舱,巨船渐驶渐远,她心里不免生了离愁。官员们已陆续乘车散去,陈安也安排马车送忆晗回医馆,临行见她仍失神,于是宽慰了几句,忆晗这才收敛情愫,上车折返。然他等如此简简之举,却让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转眼春去夏来。这阵子,西郊王媒婆家里热闹非常。原自上次王氏公然说出明大夫是怕登徒浪子骚扰才盘妇髻,托她说亲的人便络绎不绝。其实,如今忆晗已为帝后收为义女,与公主义结金兰,声名愈开,不止王氏家了,四乡六里的冰人们家里也都快叫求亲的人踩烂门槛。

这日,姑苏最出名的三大冰人早早地给时宁递了拜贴。虽说都是些媒婆,只论起辈分,又都是族亲婶母,时宁夫妇不便拒人于门外,因遣芮氏出来招呼。冰人们拿着说亲名单,一进厅就争先恐后拉着二娘子说话。李媒婆自恃辈分最高,最先开口道:“俗话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大郎和大娘子远在北平,这当家的就二娘子您了!大夫的婚事老爷夫人都不肯谈,二郎又是成日外头跑的,二娘子您可不能坐视不管呐!您看,这是城南李员外家的二公子,年岁十八,家世好,品貌也好,去年还中了官儿,来日必要飞黄腾达的,与咱大夫最般配不过!”

“区区七品官算甚么?这城里的小官儿多了去,也没见几个飞黄腾达了。”陈媒婆咧着嘴一脸不屑,又转向芮氏,笑容可掬道,“娘子,我说的这家就不一样了,是咱苏州府首富赵家大公子,家里金银如山,奴婢扎堆使唤,大夫要是过门去,那就是当家主母了,要享清福的,多少女儿家盼都盼不来!”

旁头的郑媒婆慢腾腾地笑了:“哎哟喂!整个苏州府谁人不知赵家那大儿子风流成性又好赌,赵老爷早就看不惯这儿子,来日当不当得了家还不好说。娘子啊,俗话说竹门配竹门,木门配木门,这门当户对最要紧!苏州大医上官海的公子,跟陈太医待过御医馆,算起来也是咱大夫同门师兄弟,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最合适不过啦!”

李媒婆不乐意了:“上官家儿子长那模样也配?大夫要是嫁了,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白给糟蹋!”

众冰人你损我的我损你的,一时闹得不可开交,直把芮氏都给吵头疼了:“好啦好啦,诸位婶婆好意我心领了。只我说过,小妹早已许配人家,诸位若是来喝茶的,不胜欢迎,若是来说亲,就免了!”

“哎哟娘子,您就别瞒咱们了!大夫就是眼光高,不肯屈就罢了!要真有了人家,怎常年不见姑爷来访?”

“是啊,这要说在外地忙活,过年过节好歹也得回来一趟,哪有不闻不问,任着大夫长待娘家之理?”

“就是!我都跟族里亲戚打听过了,大伙都说没见过姑爷,连姑爷姓甚名谁都不晓得,压根儿就没‘姑爷’这回事!”

芮氏见这些人越说越过分,心里不松快了:“诸位婶婆休要偏听偏信,我今日就把话说清了!我家姑爷姓言,杭州人士,在外谋生,因着大夫执意学医,才答应她回姑苏几年。话撂至此,诸位婶婆爱信不信,只莫再替甚么人说甚么亲了,免得闹笑话!”说着就要起身离去。众冰人急了,赶紧好声好气哄她留下。恰巧此时,明府管家匆匆走来,道是昨儿有一妇人递了拜贴,自己忙事竟给忘了,如今人家已到门口,帖子还请娘子赶紧过目。

众冰人大吃一惊:又来个抢生意的!

芮氏也无奈地摁着眉头,勉强接过来。但见帖子红底镶金,墨香隐逸,想来递贴之人身份不俗,展开一看,上头字迹隽秀,竟有些熟悉,当落款处三字赫然印入眼帘时,她竟惊得险些拿不住拜贴:“送贴人现在何处?”

管家答:“正在外头等着。”

“我先出去接待,你速去请老爷夫人出来,快!”

管家罕见当家的这般激动,自不敢怠慢,因迅速转身离去。

众媒婆打量芮氏这阵仗,都料那同行来头不小,于是也不打算回避,桌上红贴更任意晾着,就等看看对方说的是门什么亲。

不多时,只见十几个小厮擡着五六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进厅。其中两箱被放下那一刻,溢出闷闷的金属瓷器作响声。三大冰人都是干了几十年行当的,岂听不出那里头装的是什么来?因忍不住对视一眼,心中各自惊叹:好家伙!行头不小啊!

又见芮氏挽着一妇人的手,眉开眼笑走了进来,边走边寒暄:“日盼夜盼,可算把彩姨给盼来了!许久不见,您老这精神头竟比先几年还要好!”

“承娘子吉言,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林嬷嬷笑呵呵道。

“瞧您说的,您老这是天生福相!”芮氏笑得开怀,又暗瞥了众冰人一眼,特指了指地上的箱子,假意埋怨道,“来就好,怎么还带这些个?”

“都是公子一点心意,说是在外忙,许久未曾拜会二老,甚是愧疚,便差着我先送些手信过来。”

芮氏笑意璀璨,一边示意下人招呼小厮们去偏厅吃甜汤,一边续道:“也亏得欣云有心!她人呢?”

“公子不意冒然惊访,迟点才到。”

“甚么惊不惊访的?自家人不要太拘礼的好!”

自家人?冰人们一听这抢生意的身份生疏不到哪,愈发警惕了三分。

芮氏热情拉着林嬷嬷往这边走过来。三大冰人见这妇人虽是下人打扮,只那一身派头绝非寻常,又因着对方也是亲戚,便也不好太过冷脸,于是都起身招呼起来。

“这几位是……”林嬷嬷这才注意到有客人在,因询芮氏。

芮氏饶有深意笑道:“是这的乡邻,论辈分都是婶婆!”

众冰人虽各怀心事,亦赔笑说了些客套话:“我等都是没事过来唠嗑唠嗑的,您请坐!请坐!”

林嬷嬷点着头坐下,芮氏命人奉了茶与糕点,又说了一会子话,见舅姑迟迟不来,料必是给自家几个顽皮娃子缠得脱不开身,因告了罪,亲自过去请人。

一时间,厅中只剩三大冰人并林嬷嬷。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众冰人先是装模作样请林嬷嬷端茶就饮,随后李媒婆朝郑媒婆使了眼色,郑媒婆便先开了口:“老姐姐好啊,方才听娘子说是自家人,不知是哪房亲戚?”

林嬷嬷自不轻易曝露欣云与明家关系,只道:“我与夫人是旧时落难相识。”

众冰人一听都松心地笑了:不是亲戚就好!李媒婆假意惺惺寒暄道:“原来如此,都说落难之交贵比亲,老姐姐要常来往才是!”

“要的要的,就是山长水远往返不便!这阵子恰逢家主忙完公事,道要拜会二老,我便跟过来了。”

“哦?”陈媒婆松了警惕,心直口快问,“这么说,老姐姐不是来说亲的?”

林嬷嬷一时摸不着头脑,又瞥了眼桌上一干红贴,立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因饮了一口茶,虚以委蛇笑探道:“仓促来访,竟不知诸位与主家有事商议,未免失礼了。”

李媒婆瞪了陈媒婆一眼,又堆着一脸笑,与林嬷嬷道:“老姐姐哪里话?我等也就闲着没事替人跑跑腿罢。方才说,令家主要拜会二老,敢情也是认识老爷夫人的?”

“夫人当年曾教家主念过书。”

众冰人“哦”了一声,正惊讶对方家主年龄,却听林嬷嬷先发了话:“诸位这是与谁说亲来的?”

郑媒婆道:“还能有谁?还不就是咱家大夫!”

林嬷嬷不甚信,淡笑问:“大夫要说亲?”

“可不是!大夫啥都好,就是眼光高,从不拿正眼看男人。我等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不就寻思着,怕是寻常人家入不了她法眼,于是千挑万选,才找来这些个——”郑媒婆特地指着红贴,沾沾自喜道,“门当户对的!”

陈媒婆也指着自己那张贴道:“富甲一方!”

李媒婆则干脆把贴推至林嬷嬷眼前,自以为然笑道:“达官贵人!”

三人说完都互不服气地瞪了各自一眼,又“哼”了一声。郑媒婆道:“老姐姐,您在外定是见过世面的,可且帮咱大夫瞅瞅哪个最好?”

林嬷嬷暗里冷笑一声,饮着茶慢悠悠品论道:“门当户对自抵不过富甲一方,富甲一方亦不比达官贵人。只是这达官贵人,又哪里比得上皇亲国戚呢?”

众冰人一时没弄明白:“甚么意思?”

林嬷嬷不慌不忙端着茶盅细呷,方道:“鄙家主乃皇亲国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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