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扈驾南巡 - 秋水长天乱红颜 - 一夜轻舟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番外三扈驾南巡

番外三扈驾南巡

十三年三月,距左相案了结已两月余,皇帝依旧郁闷寡欢。不巧此时,皇后身体抱恙,虽有用药,却多反复,群医束手无策,唯小心翼翼秉明圣上。帝后素来鹣鲽情深,得知此事,皇帝愈发曝怒于行。一时之间,朝野上下无不人心惶惶。

时逢苏州解疫一年,有清流奏请南巡体恤。众臣提议:“如今姑苏百废待兴,陛下何妨扈驾南下,前往寒山寺祭天祈福?一则体恤民生,鼓舞人心;再则大疫出神医,此行或也可替娘娘寻得良医问诊。”

帝自应允,又知皇后尚有心病,乃叹息一声,命解嫡长公主禁足令,随驾南下。

阳春三月,大地回暖,苍山耸翠,碧树青摇。这日,苏州知府陈安携城中要员守在岸边,但见晨雾朦胧下,碧波摇曳中,两只官舰在河面上缓缓开路,不远处,又有一轮三层巨船夹带着两只官舰徐徐驶入众人眼睑。

陈安使人护船舶岸。未几,四官舰上仓门一开,十来位随驾朝臣整装而出,又有侍卫上下接应,眼见安排妥帖,陈安乃复原位率众垂首噤声,屏气侍立。

约莫两刻,巨船上的盘龙仓门被打开,一众宫仆鱼贯而出又两旁侍立,皇帝亲挽着皇后,在御前总管傅卓秀与掌事嬷嬷萧静随同下,双双走了出来。众臣立行国礼,三呼“万岁、千秋”。

此时微风略过,柳枝婆娑,涟漪波光惹人可怜,皇帝目光掠过眼前一派良景,又见皇后身体似有好转,不觉莞尔一笑,朗声道了句“众卿平身免礼”。众人再三叩拜谢恩。皇帝欲再开金口,却闻皇后止不住轻咳,因侧身往仓中招了招。仓里的青年女子朝他福身,在众宫人随同下恭恭敬敬行至跟前,仔细接过皇后的手,轻轻代扶。皇帝这才缓了神色,又叮嘱那女子几句,才让摆驾登陆。

照行程,圣驾此番落足姑苏,首应转陈安府邸歇足,只皇帝心系皇后病体,不欲次日再行颠簸,因改了主意,直往寒山寺祭天祈福,再转陈府歇寝。陈安因差人前往向慧大和尚处通报打点,只擡眼间,见了那扶着皇后的青年女子面容,不觉内里惊喜激动:皇天庇佑!禁足一年多,您、您可算出来了……

次日清晨,上塘新开的素心医馆前,官衙匆匆遣人通传,不道缘由,只要明大夫立刻前往衙门一趟。忆晗见来人面色严肃,心下一怔,却是很快答应随去。水儿见势不对,速往明府报讯。一众乡亲也替忆晗担心起来,都催着馆里头管事的张浩赶紧跟去衙门探口风。这张浩原是乡中地痞,因染肺疾为忆晗所救,心怀感恩,后头替忆晗摆平好些个上门找事的小混混。忆晗见其尚有可为,便让他做了门前管事,一则与他约束,二则借他之横,震慑不怀好意的上门骚扰者。那人倒也洗心革面,重新做起人来。眼下情形,怕是主家出了事,张浩心急如焚尾随而去,未上大街,却已教一干衙役呼呼喝喝拦了下来,再放眼一看,只见各大街巷物人尽空,知府衙门前守备森严,看样儿八成是来了甚么大人物。

再说明家众人闻得水儿报讯,均大吃一惊。时宁自告老还乡以来,鲜与官衙交往,虽有风闻京里来了人,并不知究竟来头。倒是梓轩消息灵通些,知是圣驾尊临,可帝后昨儿去了寒山寺,后转知府府邸便找上忆儿,难保不是神佛托梦一事出了纰漏,忆儿祸临其身。他这般想着,却不敢与爹娘道明,只得暗里差着人继续打探,又一边陪着爹娘来到医馆,与乡邻们翘盼管事的归来。

傍晚时分,张浩才上气不接下气跑回医馆。梓轩忙询究竟。时宁见其人气喘吁吁,于是让丫头给他递了碗水喝,方问:“浩兄弟,甚么事?好生说来。”

那张浩一口气将水换下,又抹干下巴,这才满面悦色道:“老爷、夫人,大喜呀大喜!”

此话一出,众人一时愕然,片晌过后,又纷纷去了忧色。未等明家人追问,乡邻们已七手八脚拉着张浩问话。那西郊最好事的王媒婆抢先发了声:“浩哥儿,是甚么喜事?快说来听听!”话声未落,众人已相继附和。

张浩素来看不起那一干人等,并不理会,只冷不丁抽出被媒婆扯住的袖子,与明家人道:“小人托人打探得知,京里来了大人物,要对控疫一事论功行赏……”

众人却乐得打岔:“论功行赏?是甚么大人物?难不成是当今圣上?”

张浩不屑一顾,只与明家人续话:“众位大人力荐咱家大夫首功!大夫现正在衙门里受封呢!”

梓轩追问:“此话当真?”

“哎哟二爷,比珍珠还真呐!”

明家众人登时皆松了好长一口气,郑氏更是念了声佛,又忍不住热泪盈眶,拿起手绢拭着眼。

卖菜的蔡婆子也插嘴问:“浩哥儿,京里的大人物给咱明大夫封了啥?可有那个戏文里唱的……一品大官儿当?”

众人一时没忍住,哄堂大笑开。巷尾打铁的李铁牛扯着大嗓门咧嘴道:“咱明大夫没日没夜跟阎王爷抢人,朝廷不给她封个一品大官儿,我李铁牛第一个不服!”

他这一吆喝,众乡民也笑着连声附和。

梓轩笑劝道:“诸位乡亲叔伯,舍妹素来淡泊名利,家严家慈也只图闺女平平安安,受封随缘就好,不打紧来。”

李铁牛戏谑称:“二爷这是什么话?明大夫若封不得一品,我等是要告御状去的!”

“很是呢!”王媒婆不嫌热闹,叉着腰发了大话,“大夫劳苦功高,咱便是不帮她讨个一品大官儿当,也要帮她讨个一品相公回来,弄个一品夫人做才是!”众乡邻闻言大笑,直道这王氏想当大媒想疯了,人家明大夫早有夫家,几时轮到你去帮她讨相公。

王媒婆得意洋洋道:“这话你可说错啦!咱明大夫初回苏州可未挽妇髻,若不是出了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上门惹事,大夫也不至于盘起发来,称已有了人家。”

“媒婆,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哎哟,铁牛你这大傻子!大夫若真有了人家,岂有连年娘家围炉、不见姑爷来访的?明老爷夫人都在,你若不信,大可问个清楚明白。前儿年里,两位新上任的提鞋……哦不,是提学大人,还都托我上门说媒去呢!”

原来林隐纤与赵钧奉旨上任,因着在京有闻忆晗突然撤出秋水别墅,归来又三年不与夫家来往,或已和离,遂托媒上门说亲。这事时宁夫妇一早推搪了去,不想王媒婆却忽然晒了出来。众人这下听得大眼瞪小眼,纷纷转询二老此话当真。时宁撚须一笑,不置是否。郑氏却甚尴尬,暗里眼示媒婆休要口无遮拦。可掩饰就是解释,众人这下热闹得炸开了锅,直道非要与大夫觅得良人不可。

眼见局势不可开交,一阵车马蹄声忽自远处传来。大伙不约而同寻声望去,只见两队人马护送提学林隐纤、赵钧到来。那二人皆手捧文书,见了时宁,纷纷下马相迎。隐纤直与二老道喜,赵钧亦笑道:“世叔、叔母、世兄,我等特地来报,不日有旨意达,还请快些回府安排打点。”

明家人闻言忙谢了二位大人,又辞了一干乡众,遂返府洒扫尘除,烧香净第。只这一等,却是四日,四日不见忆晗归来,亦未见旨意来宣。众人自欣喜期盼,到越等越不得安。好在第五日清晨,官衙有人来报,道是圣旨下,请老爷与诸位跪门迎接。明家人又惊又喜,忙谢了官吏,又携一众亲友,连带梓轩的三胞胎儿女都换了新衣依门迎旨。

辰时至,御前总管傅卓秀亲自领旨宣读。原是忆晗控疫有功,得皇帝赐封“杏林圣手”,又与圣人、公主问诊,妙手回春,药到病除。圣人意收为义女,择今夜良辰与嫡长公主义结金兰,今赏金百两,赐玉一对,锦缎十匹,日后从公主待遇。

傅卓秀走后,明家上下无不欢天喜地,时宁夫妇听得先头也是惊喜万分,只到了那句“与公主义结金兰”,便知忆晗婚事再非自家定夺得了,日后福祸亦是难料,心中未免唏嘘。眼下亲朋争相道喜,时宁见郑氏寡欢,只得私里劝慰:“忆儿生性寡淡,便是替她另觅良人,怕也不得欢喜。且那二人之事确因我明家而起,走到这一步,已是圣上格外开恩,你我与其终日长嗟短叹,倒不如看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

郑氏淡淡叹息,好端端的未过门长儿媳妇莫名成了自家“女婿”,自家长子今又与外地一周姓女子结了姻缘,虽说那人倒也是个撑的起门面的,可怎比得上小晗好?都说造化弄人,如今阴错阳差,除了看开,还能怎样呢?这般想着,不由淡叹一声,随手抱起梓轩那至今三岁仍不怎么开口说话的闺女径自逗乐,余后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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