牝鸡司晨
牝鸡司晨
程商枢坐镇中枢,批阅奏折,打理朝政。
谳凰在外,所到之处,凡被查实侵占民田、鱼肉百姓、抗拒新政者,勒令其限期吐出所有不义之财与土地。
拖延、狡辩、甚至暗中抵抗者,她毫不犹豫地以“为民除害”之名,就地正法,旋即抄家。
谳凰凭借着铁血手腕,将昔日作威作福地士大夫们硬生生地扒下了几层皮肉。
除了清剿那些盘踞地方吸食民脂民膏的毒瘤,她更是大刀阔斧地改革,将被胡人侵占期间崩坏的制度,由整到细,由首至尾一一梳理重建。
谳凰的存在,直接影响到了这些人的经济利益。
过去他们上下其手、层层盘剥的矿税,如今被牢牢攥在朝廷手中,一个铜板都摸不到。
现下这位皇后娘娘还斩断了他们的财路,逼着他们将早已吞进肚里的肥肉硬生生地吐了出来。
女子从来只是附庸玩物,从未曾想过有一日会被一个女人如此剥夺、践踏。
这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恐慌与怨恨疯狂滋长,不甘心失去权柄与财富的地主士大夫们,迅速与一批自诩清流、实则头脑简单、极易被煽动的文人勾结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暗流汹涌的反对势力。
这些文人打从骨子里就瞧不上女子,被鼓动起来后,更是对谳凰“牝鸡司晨”深恶痛绝。
一时间,民间的茶馆酒肆、坊间巷陌,开始悄然流传起精心炮制的“舆论”:皇后干政,牝鸡司晨,祸乱朝纲。
他们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上书疾呼:“政事当归于朝堂,公论当付之言官,皇后之责,应在后宫为陛下开枝散叶,绵延皇嗣。”
这“绵延子嗣”的呼声,恰好戳中了朝堂上另一个微妙的点。
程商枢后宫空悬,除了皇后谳凰,再无妃嫔。
帝后成婚多年,谳凰始终未孕。
于是,一些心思活络的朝臣,无论出身清贵还是名流,趁着谳凰在外,纷纷上书。
奏折如雪片般飞向程商枢的案头,字字句句忧国忧民:“陛下春秋鼎盛,然国本未立,社稷何安?当广开选秀,遴选良人,充纳后宫,早日诞育储君,安定天下人心。”
上书之人中,有不少正对谳凰在外大刀阔斧的改革,折损了他们无数利益而怀恨在心。
他们不仅想借选秀分掉程商枢对谳凰的宠爱,更盼着能将自家女儿送入宫中,吹吹枕边风,替家族挽回损失,甚至伺机扳倒那个碍眼的女人。
程商枢面无表情地翻阅着这些奏折,指尖划过那些冠冕堂皇的字句,嗤之以鼻地将这些奏折抛到一边。
这算盘珠子都打在他脸上了,说是‘为国分忧’,实则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放下奏折,程商枢仰倒在靠背上。
当“子嗣”二字映入眼帘时,他的心里确实有一丝波澜。
但他并非对选秀心动,而是对与谳凰诞育血脉这件事心动。
虽说他如今仍旧年富力壮,可看着同龄之人稚子绕膝的天伦之乐,难免羡慕。
他想要一个流淌着自己和谳凰骨血的继承人,然后将自己一手打造的帝国交到他的手上。
只是……这样的念想,恐怕终究是奢望……
……
程商枢对选秀奏折的冷处理,并未让朝臣们死心。
见暗奏无效,便有人按捺不住,在大朝会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再次公然提起选秀一事。
“陛下膝下犹虚,此非社稷之福,恳请陛下以江山为重,广纳贤德淑女!”
……
“陛下,皇后娘娘长年在外,劳苦功高,然身为中宫,首要之责当是为国诞育元嗣,恳请陛下收回皇后娘娘与谢荞的理政之权,还政于朝堂。”
……
“陛下,臣以为梁大人说的是,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祖宗成法,岂可轻废?”
……
附和之声在殿中嗡嗡响起。
程商枢笑容微敛,眼神一一扫过殿下朝臣。
带着威慑的目光所及之处,嗡嗡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从自古以来的规矩而言,女子干政,或许是不行。”程商枢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遍整座大殿,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但对朕而言,朕与皇后的规矩,才是这天下,最大的规矩。”
此言一出,便是宣告:谳凰于他,绝非仅是后宫之主,而是与他并肩而立、共享权柄的政治同盟,是他皇权的另一半。她的意志,她的决策,与他同等重要。所谓“帝后同尊”,绝非虚言,而是实实在在的权力结构。
程商枢的强硬态度,暂时压下了这股明面上的暗流。
朝堂之上,无人再敢置喙选秀之事。
但,这件事并未结束。
眼见无法借皇帝之手扳倒谳凰,那些利益受损的士大夫们开始发动更阴险的攻势。
他们利用掌控的话语权,在朝臣间串联游说,更在民间制造舆论:程商枢和谳凰征收的矿税和商税,根本不是为了充盈国库、富国强兵,而是为了满足帝后二人穷奢极欲的私欲。
当然,这些在朝堂浸淫多年的老狐貍们,并非真的看不清矿税的真正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