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丢人丢到孙子辈
若按以往的习惯,刘晋和常步卓两个在上面讲完了,下面的同学怎么着也要七嘴八舌地议论上几句,再惹得刘晋唠叨一阵,这才是二班开会的正常程序和画风,但由于这会儿有刘添宁在场,同学们议论是议论,只是声音少了很多,也小了很多。 刘晋最后请示刘老师,您再给大伙讲两句?
刘老师确实讲了,但不给讲两句,只讲一句,“都注意安全,走吧。”
说完,站起来就往外走。
二班的同学还在愣神。
不去瞅老师,转眼只瞅班长,完了?
刘晋看着消失在教室门外的自家班主任,心说,这不完还怎么着?朝一众同学点头证实,完了。
本来还算安静的教室顿时轰的一声闹腾开了,叽叽喳喳之声不绝于耳,大家议论的主题是,话说,咱们老师到底来干啥来了?这来去如风的,还啥也没讲。
众人又看班长刘晋,刘晋其实也不是特别肯定,但面对同学必须要说得很肯定,于是他说,“就是让大家多注意安全。”
众人恍然点头,哦,原来如此。
原来我们班老师还挺关心我们的哈,虽然他啥都不管。
学雷锋免费打气,苏和他们这个年纪的学生,大部分都有相关经验,多年之后在网上闲扯淡时,还有人称,没在雷锋纪念日拎过打气筒的中小学生活是不完整的。
重生一回的苏和尤其的经验丰富,丰富的经验落实到实际行动上,第一就是把自己捂得格外严实。第二则是从地下室翻出两个马扎来。第三是把书本,笔记本和笔带好。第四,还有零食和水。哦,最后还有打气筒,他们小组里,她和程蔚的家距离学校最近,也就责无旁贷了。
程蔚爱臭美,自从天气回暖,便早早脱了厚厚的,看不出身材的长款羽绒服,换上厚呢子大衣,自觉风度翩翩。
苏和厚道的没告诉他,风度翩翩神马的,也是需要海拔支持的,就他这三寸丁的身高和身材,呢子大衣的样式再好,也只能显得他更为精致可爱罢了,而且乍一看,还是像个小姑娘。
程蔚为着要美,还是要温度的事纠结了一中午,临出门前,到底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裹上了羽绒服,却怎么都不肯戴帽子,说帽子会破坏他的发型。
因为穿着不美型,程蔚从出门起就臭着一张脸。
三月初的侯城已是正经的春季,北方春季的温度也许不高,但风却是必然大的,两人上午回家的时候,风势还算温和,待到下午出门时,风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大了起来,刚一推楼门粗砺寒冷的大风呼的一下就拍在了脸上。
苏和早有准备,从背包里拉出一条沙巾来裹住头脸,转头看向满头发丝随着风势的改变而不时转换方向,发型被花样蹂躏的程蔚,忍笑问,“我还多带了一条,你要不要?”
程蔚的脸色难看得在这样的大风天里也可以保证顶风臭十里,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不要。”
“那……我还有帽子你要不要?”苏和抿着嘴角,强压着笑意接着问。
程蔚沉默了好半天,才哼出一个字,“要。”
然后接过苏和递过来的帽子,不得不又退回到楼门里,抚平头发,仔细地用手撑开帽子,小心戴在头上,这才面无表情地昂着头,迎着呼啸的大风走在头里。苏和跟在后头笑得发抖,怎么办,这个臭美的家伙实在是太好玩了。
他们小组集合的地点不远,在这种大风天气,又是顶风,与其骑车,倒不如走路省力。
这一路虽说够不上飞沙走石,却也要时时小心,注意远离楼群建筑物,以免被大风打破的窗玻璃或是高空坠物砸到。
上午看着还明媚的阳光,此时被满天大风一吹,太阳变得模糊昏黄,再也感觉不到什么暖意。
苏和他们小组有七个人,苏和和程蔚家近,来得最早,两人在周围转了一圈,才找了个靠着某个小区院墙的背风又比较显眼的位置等着组里的其他同学。
没多大会儿功夫,组里的另几个同学也来了,副组长带了一块厚实的木牌来,上面用红漆写着“免费打气”四个字的楷书,笔迹劲秀有力,让几位同学看得稀罕,都问,“这是谁写的,这字写得真好看。”
副组长特别骄傲,“是我姑家表姐的爷爷。”
几位同学在脑袋里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副组长跟他姑姑家的表姐的爷爷之间算是个什么样的亲戚关系。接着不由得又是咋舌又是感动,为了弄这么一块木牌,还特意麻烦你表姐的爷爷给写的字,还写得这么漂亮!
他们小组的小组长代表全体组员握住副组长的手,眼中含泪——大风吹的,表示感谢,“好同志,辛苦你了啊!”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对于组长的感谢,副组长也同样热泪盈眶地予以回应。
看着这令人感动的一幕,苏和提议说,“咱们还是再找个更背风点的地方吧。”
苏和的意见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最后他们选的地方是小街转角处一个业已停产倒闭的街道小工厂的大门口,上方有顶棚,背后有紧闭的铁门,两边还有门垛,十分挡风,且地方还较为宽敞,反正窝他们七个人是足够了。
几人将打气筒往前方一摆,又找了块碎砖头在木牌后一支,把木牌立起来,看着醒目一些,三两下就算是把摊子铺展起来了。接着就开始支起各自的装备来,有像苏和程蔚一样带了马扎来的,也有带了旧报纸的,还有直接拿了课本的,高高低低的坐了下来。
几个人也都是经验丰富之辈,个个都捂得厚厚的,零食也带得足,尤其是小组长,把羽绒服的拉链一拉,给大家显摆他的法宝——老大一块刚出炉的烤地瓜捂在怀里,特别热乎,好似电热宝一般,待到温度稍降的时候,还可以捧在手里一边暖手一边吃。
这一招实在英明机智,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扬,可惜他们所在的这条小街本就人流量少——学校考虑到学生们的安全问题,选择的区域都是人流量比较少的地方,再加上这会儿刮着大风,没什么事的人也都尽量避免外出,卖烤地瓜的人自然也不会选择在这样的位置摆摊,否则几人都想向小组长仿效一回,在这早春的大风天里待上两三个小时,实在是够受的。
七人组一边交换着零食吃,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起天来,话题再度说到副组长的那块书法漂亮的木牌来。
“你们别看这木牌不起眼,可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副组长一副感慨状。
同学们听他这么说,便都去看那块木牌。别说,这块木牌做得还真挺讲究的,木板的薄厚,大小看着都恰恰好,携带方便,放在那里也很醒目。细细看去,木牌表面还刷了一层清漆,从漆色看,带了点岁月的陈旧感,确实不像是新做的,于是大家都有些被“传家宝”的名头唬住了,颇是敬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不对啊,你都说这字是你表姐的爷爷写的了,怎么还能是传家宝?这人叫你骗的!”
副组长一点都不觉着自己骗人,“哪里骗你们了,这传家宝是打我这一辈儿开始传的。”话还没说完就引来其余六人一致的嘘声,他也不在乎,继续说,“你们别看这小木牌不咋地,到我这里已经转了四道手了。”也不用人问,他自己就掰着手指给大伙数起来,“最开始是我大表姐,哦,得强调一下啊,我大表姐比我大了十二岁。然后是我大堂哥,后来是我二表哥,最后就是我了。这牌子是我大表姐上小学学雷锋的时候,她爷爷给她做的,考虑得特别周全。雷锋得年年学吧,学来学去不就是那么几个花样吗?小学六年,初中三年,怎么的也能用上好几回。等我大表姐上了高中,倒是不用学雷锋了,不过,还有亲戚家的孩子呢?左右是要费一回事,就做个经久耐用的。我是我们家老小,等我用完,还可以传给我们家的下一代,这不是传家宝是啥?”
他这么一解释,几人又起哄地鼓起掌来,都说,“这主意好,想得真长远!”
小组长更是来回打量着那块牌子道,“真不错,真不错,赶明儿我也给我儿子做一块!”
这回换了他赢来一片嘘声,嘲笑他比人家副组长表姐的爷爷想得还长远,他自己才初一,媳妇都不知道出生没有,这就想上儿子了。再说了,就你那一手狗扒字,你也好意思传下去,还真打算丢人丢到孙子辈去?
小组长却不以为忤,坐在小板凳上抖着腿,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儿,“切,狗扒字怎么了,狗扒字也是爷爷我的亲笔所书,敢嫌弃他爷爷的字儿,看我不打断小王八蛋的狗腿!”
越说越得意,恍惚间就好似穿越了时光,真升级当了爷爷似的,看得众人这个鄙视。
一向不怎么喜欢说话的程蔚这时接了一句,“小王八蛋的爷爷是谁?”
小组长没反应过来,傻傻地回道,“是我呗。”
其他人却早回过味来,都哄笑开了,“小王蛋的爷爷,哈哈,是老王八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