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恶性循环

苏和也相信，如果晚上苏靖海或是何美君难得的回来要与她一起过节的话，她只要打个电话说一声，程志杰也会用这种没什么大不了的，特别自然的态度来回应，不会让人觉得欠了他的情，或是有什么为难的感觉。  某类人似乎天生就有这种看似大大咧咧，却让人觉得无比舒服的天赋。

反正苏和自己是肯定没有，程蔚似乎在这点上也没遗传到他爹的天赋。

说是简单吃一点，其实让苏和说也够不简单的了，四个菜，冷的，热的，无一例外全是肉。

程志杰平时工作忙，这半年多以来，虽说与苏和看似挺熟的，但真正相处的时候其实并不算多。

“没素菜，小苏和你要是想吃素的，自个儿去做一个。”大概和程志杰这种特别不把她当外人的语气与态度有很大的关系。

苏和一看那一桌子四大盆肉菜——这父子俩的胃都有着巨大的“内涵”，觉得自己也确实需要去弄个素菜，毕竟她与程氏父子这种纯肉食动物不一样。

因为肉菜都已经上了桌，不好让那父子俩等她一个人，再加上肉菜刚出锅的风味就最好，凉了的话到底失了味，于是她也就可着最省事的来。

简单的拍了个黄瓜，程蔚家里也有他们两人一起炸的混合辣椒油——葱，花椒，辣椒，芝麻放在一起炸出的油，做拌凉菜最为省事，再加点盐就行了。

切了苹果，桔子，香蕉，淋上点酸奶，就是一个水果碗。

拍黄瓜，切水果都是程蔚打的下手，苏和只负责拌就好了，两人合作效率高，前后不到五分钟两道解腻的凉菜也就上桌了。

与程氏父子吃饭往往是这么一种状态，前十多分钟，大家都认真彻底地执行“食不言”这一餐桌礼仪，饭桌上只有默不做声的卖力咀嚼声。三个人或捧着碗，或抓着肉骨头，或是大块肉走起，反正得先吃个多半饱再说其他。

今天程志杰做的菜里面有一道苏和很喜欢的红烧肉烧豆腐，她这一顿饭的荤菜就专门攻略这道菜了。红烧肉烀去了油腻，尤其是肉皮部分红烧之后又软又糯，软颤颤的入口即化，口感美妙，配上嫩滑的豆腐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妙口感，又香又滑，香糯软烂，堪称肥美，特别下饭，配上脆生生黄瓜和酸奶、水果碗解腻，十分完美。

因为这是大人不工作，孩子也不上学的假期，程志杰本身好喝酒，苏和和程蔚平时周末打牙祭就好来点小酒，这会儿自然都不会客气。

饭先不急，先来点酒。

程志杰是啤酒，苏和和程蔚两个就喝了点葡萄酒。

只是午饭而已，苏和和程蔚都没多喝，一人只喝一小杯而已，之后就换了饮料，程志杰一个人自斟自饮。

一边吃一边话题就拐到晚上的菜单上了。

程氏父子在这方面的要求特别简单——肉。

苏和对程志杰烧出来肉是一贯捧场的，但前提是还是要有素菜来解解腻。

“那就十全十美，十个菜了。”程志杰最后拍板，手指里还夹着烟，一面说就一面用夹着烟的手指点着两个小的，“今晚给你们做顿好的。”

人靠在椅子里，颇有些江湖气，又痞又帅，真是赏心悦目的居家事业江湖三宜型的大叔款。

吃完饭后，照例是程蔚去收拾善后。

别看是亲爹，程志杰这个做老子的干的活在程蔚这里也只有挨唠叨的份儿，这货系着围裙，一面洗碗一面吐糟他爸做饭的习惯不好，生熟菜板切菜的时候没有分开，调料盒里的勺子放混了……等等等等。

程志杰坐没坐相的整个人靠在沙发里，一双长腿架在茶几上，进行着饭后一根烟的消遣，听到儿子那滔滔不绝的嘀咕，也忍不住用搔了搔耳朵，大声回吼道，“个臭小子，还有个爷们样儿没？怎么跟个一百岁的老太太似，得吧得吧，没完了？”

回应他的是程蔚一点都不打倍儿的回吼，“我就像个一百岁的老太太似的，你们也没改喽！”

程志杰不愧是成功商业人士，抓重点十分之快，做儿子的那边话音刚落，做老子的这会儿就挑了重点部分，转头朝在餐桌边鼓捣饭后一杯茶的苏和，做出一副惨不忍睹的表情问道，“他平时也这么没完没了？”

显然这个问题是针对程蔚话里的那个“你们”而来。

苏和忍笑默默点头。

说起来，程蔚一边干活一边唠叨的这毛病还真是打从和苏和成为饭友之后，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一点点形成的。

程蔚这人平时不爱说话，一开始吃完饭收拾善后也是默不做声的，但架不住身边有个好撩闲的，某闲人觉着吃饱喝足闲着也是闲着，不聊天干嘛呢？

这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程蔚正干着的活上。

一方面两人平时抬杠成了习惯了，说着说着就斗起嘴来，一来二去，程蔚批评某菜厨下厨习惯的话也就一天比一天多。

另一方面苏和这下厨习惯也是一天比一天差，究其根本也是让程蔚这个有洁癖的家养小精灵给惯的，再加上两人又喜欢赖床，料理起早餐、午餐总像是在打冲锋，速度一快上去，很多细节也就顾不上了。先把饭菜出锅才是主要的，至于料理台整齐与否就只能留到饭后再说了。

苏和一开始被批评了，还想着下次要注意，不能给程蔚留麻烦，但架不住程蔚的胃是无底洞，饿得还快，等饭等得又急，一个劲在旁边催催催。

气得苏和叫，“再催就把这乱摊子留给你。”

程蔚自然回道，“怕你！”

可吃完了，轮到程蔚收拾善后的时候了，两人又开始斗嘴，之前的战场遗留问题自然就又成了他们抬杠的中心。

于是恶性循环。

初始，两人都不觉得有什么，可当习惯形成，苏和也就觉出自家家养小精灵新开发出来的属性和技能明显长歪了，而且歪得还挺折磨耳朵。

程蔚也觉得自己的嘴怎么越来越碎，比他们班刘长老还可怕，人家好歹唠叨的是班级事务，他这七个碟子八个碗的，明显就是有家庭小妇男的趋势，一点都不符合他心目中对自己又酷又帅的男子汉定位。

可习惯这东西，当你意识到的时候，它就已经形成了，一旦形成可就不那么好改了。

苏和和程蔚一开始都努力改正，但无奈两个赖床星人的本性难改，而这属于附加于本性之上的毛病也就自然难改，一来二去，两人也就放弃挣扎了。

他们俩是习惯了，难得在家里做一回饭的程志杰却受不了的一拍脑门，长腿一收站了起来，将嘴里的烟猛吸了两口按在烟灰缸里，在程蔚断断续续的唠叨声里迈着大步就往厨房走，一面走一面皱着眉头嘀咕着，“受不了，屁大点儿的玩意这嘴就这么碎，以后上了岁数可怎整？”

于是，苏和便一面喝着山楂茶一面听着那对父子俩斗嘴。

“臭小子，你什么时候整上这毛病的？”

程蔚，“……”

要说程蔚这唠叨毛病也怪，按苏和的说法就是属于触发式的：

只有在吃完饭收拾厨房的时候发作，就连周末大扫除的时候也不会犯病，但只要一触发这话量便如同山洪倾泻似的一发不可收拾，就好象把平时省下来的话量全都攒到一起一次性的暴发。

程志杰见儿子不吱声，顺手撸了一把他的头发，他的手劲大，又有些没轻没重的，撸得程蔚头向前熟练的一倾，可见，这是父子俩个常见的互动动作。

“唠叨你老子是不是特别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