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求你们
救他,求你们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灯光照在他们身上时,她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凌晨三点多的街头依旧没什么人,几个路人在不远处不敢过来。
她被眼泪模糊的双眼,抹去碍事的眼泪时,怀里的他已经闭上了双眼。
她的心仿佛被铁钳死死绞着,无法呼吸,抽泣的喊他的名字,浑身起了疙瘩,冷汗从发麻的头皮下随着脸颊旁的发丝滚落。
整个世界在缺氧的眩晕中坍塌,尖锐的耳鸣声响起,有他的世界彻底沉睡了。
她喉咙发紧,传来一阵腥甜,胸口闷到喘不上气,急火攻心吐了一口血也倒了下去。
宋钧熠扶住她坠落的身体,抱在怀里,医护人员迅速将他擡起担架,做最后的抢救,地上有一片薄薄的婚服布料躺在雪地里,像一片凋零的红叶。
她再次醒来时,脸上的疼痛让她眉头微蹙,喉咙干得腥甜,身上的婚服已经换成了她在家里的睡衣,床边趴着一个男生。
一切都是这么平静,只有机器运作的声音。
是梦吗?怎么这么真实——
她下意识抚摸他的头发,男生擡起脸,是宋钧熠,宋钧熠慵懒又担忧地看着她,眼睛布满红血丝,像整夜没睡:“还好吗?还疼不疼?”
她愣愣地,脸上的药膏味很刺鼻,纱布包裹着她的脸,她有些不适,头脑发昏:“程见微呢?”
宋钧熠愣住了,眼睛有些湿润:“初夏…你……”
她重复着:“程见微呢?”
许郅这时拿着饭盒进来,眼里的情绪复杂,只是当一切都没发生,自顾自地倒水给她,她接过喝一口,宋钧熠担忧地看着她,正想问什么,被许郅制止,许父母都在门外隔着玻璃看着她,隔得太远,她看不见他们眼里打转的泪。
她看到这么多人进来,心也愈发恐慌。
“哥哥……你们怎么都来了?”她问。
没人回应她,许郅打开饭盒,手却在发抖,眼眶也通红,还肿了,她牵着许郅的手:“哥哥……”
许郅愣住了,反握着她的手,紧紧抱着她,身体微微颤抖,极力隐藏自己的情绪,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砸在她的肩膀处,她拂去哥哥的泪,轻轻推他:“怎么哭了?”
“没事……”许郅随意擦去眼泪,终于有人回应了她,她再次重复:“程见微呢?”
她想要所有人都告诉她,这只是一场噩梦,她现在醒来了,所有人都没事。
可脸上的药和布裹着她的头和脸,辛辣的疼痛无一不在提醒着她,这是一场真实的“噩梦”。
如果做噩梦醒来的代价是永远失去程见微,她不要,她宁愿永远困在噩梦里,永不苏醒。
骗着骗着自己,也就模糊了现实与梦境。
大家都沉默了,她想拔针下床,许郅和宋钧熠连忙制止,最后拗不过她,哄着她先吃饭,吃完饭再带她去。
于是乖乖吃饭,许郅擦了擦她的嘴角,宋钧熠收拾饭盒,她闹着要出院:“我吃完了,我可以去见他了吧?”
其他人面露难色,只好收拾东西出院,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宋钧熠拿着她最爱的果冻不停地投喂她。
她在车上靠着车窗吹着风,仿佛还在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候。
她不停眨眼睛,眼睛很痛,一直流眼泪,干涩地不得了。
索性她就闭上眼睛了。
宋钧熠一直转移话题,哄着她,回到家后,躺沙发上,看到日期二零零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二十八那里有一个鲜艳的红圈圈,那是她之前划的,想了起来:“今天是程见微的生日,我都快忘了。”
宋钧熠拿水果的手停顿,许郅从后备箱里拿着东西进来听到这句,也没作答。
她自顾自地划拉手机给程见微发微信:【宝宝,生日快乐哦,待会去找你一起过生日。】
宋钧熠阻止了她点发送的手,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放桌上,“先吃水果”,随后把一颗草莓递到她嘴边,她张嘴吃下。
许父母在房间里泣不成声,许郅进去后,轻声说了句:“爸妈,别总在她面前哭,她会更难过的。”
客厅里传来她的声音,她还是闹着要去见程见微,许郅调整情绪打开门,向她走去,牵起妹妹的手:“初夏,我现在带你去,但你要乖乖的,情绪不要激动,答应哥哥,好吗?”
她点点头说好。
许郅带着她去了殡仪馆,宋钧熠拿起沙发上的外套就跟着去,殡仪馆的走廊很长,长到她心里发颤。
直到工作人员说:“就是这间,家属请节哀。”
她停在门口,脚步不肯挪动一步,仿佛这样就可以不接受离别,她最恨离别。
直到许郅说:“不想看,哥哥就带你回家,哥哥记得你最害怕这些,不用勉强自己。”
她说了一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他不一样”。
她说完才跨步进去,仿佛已经给自己所有勇气面对了,当亲手揭开白布时,还是会心痛,她又开始崩溃。
程见微就那样安安静静躺着,婚服还穿在身上没有处理,血渍已经干锢,大红色婚服成了暗红色。
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任由它不断地掉,滴落在程见微的手臂上。
“程见微…”许初夏轻声唤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伸出手,指尖碰到他的脸颊,手不自觉地蜷缩了回来。
太冷了,冷的她心头发颤,那不是人该有的温度。
“怎么这么冷呢?以前都是你给我暖暖的,现在我给你暖暖,好不好?”
她喃喃自语,又去摸他的手。那双曾经为她剥水果、为她擦眼泪的手,现在僵硬地交叠在胸前。
宋钧熠在门外后脑勺贴着墙壁,不愿去看她为程见微的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