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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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巧到几不可察的落地声响起,像是落到蜘蛛网上的蚊虫,再怎么伪装、消除都是无法避免,向云山几乎在同时知道了有人来到了她家。果然,她一擡眼便看见了熟悉的黑色机甲人。
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家阳台上的机甲人,向云山十分意外,她虽然认识这是主人的机甲人属下,但却很少有机会见到,因为主人很少让它们出来。可当她见到它怀里的人时,又是极为欢喜。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画笔,风一般地跑到机甲人面前,却听到了令自己费解的话。
“主人说,宴宥找回来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此外,她需要受到看押。”
“为什么?”向云山虽然嘴上问着理由,但她心中向来对迟安的话深信不疑,她的肢体行动也在表现她的言听计从。
向云山轻轻挪动画架,一扇暗门顿时出现在眼前。暗门随着几人的进入而自动关闭,各色瓶瓶罐罐排放在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实验药水有序地排列在桌子上、玻璃橱窗后。
这里是向云山的私人实验室,拐进里面是一个单独的隔间,是向云山用来稍作休息的地方。
昏迷的宴宥被放在了小板床上,手脚上都拷着专门的机械镣铐。机甲人起身,回复向云山:“她失忆了,且有较强的攻击性,她攻击了主人。”
“什么?!宴宥,主人怎么样了?”向云山瞬间提高音量。
“主人又不可能受伤,她?很吵,是被我拍晕的。”向云山仿佛从固定面容的机甲人脸上看到了鄙夷的神色,它似乎极其不愉悦,“她似乎有了新的身份,新的主人。我不理解,像她这种无用又不忠的人,主人为什么要费尽心力将其带回?”
“因为责任,因为承诺,因为情谊。”向云山摸了摸头发,降低声音,“如果有一天,你或者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被抓走,主人都会设法将我们带回的。”
“不会,我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的境地,也不会让主人因我受苦受难。”
面对完全无法沟通的机甲人,向云山没有在这个方面再多说些什么,在她眼中,它只是一个早被设定好的程序罢了。
“那主人去哪里了?”向云山果断地转换了话题。
机甲人摇了摇头,沉默不语。她刚要离开,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扰乱了她的步伐与思绪。
一阵锋利的雨针袭来,向云山侧身下滑躲过,可怜坚持工作多年的门板不幸殉职,向云山还未来得及哀悼,就直面扑来的宴宥。
接了宴宥几招后,向云山很快发现宴宥的问题,她无法再使用异能,是她身上的镣铐所致。怪不得机甲人就那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着自己和宴宥打架。
再一次躲过宴宥的拳头,再一次没有接收到宴宥对于这个名字的回应,向云山伸出一只手,轻轻吹了一口气,一股浓郁的雾气喷涌而出,飞进了宴宥的眼睛和口鼻里,她先是失去了视线,随后失去了意识。
在宴宥昏倒在地前,被由羽毛形成的垫子接住。向云山惋惜地看了看自己的单间,又转头看着不省人事的宴宥,咬了咬牙,有些恶狠狠地说:“等你恢复记忆,我一定让你的钱包大出血,修补我可怜的房间。”
向云山翻找出铁链,将宴宥牢牢捆住,与床绑在一起。忙完之后,向云山回头,望着十分悠闲地机甲人问:“主人有没有说什么方法能使她恢复记忆吗?”
“主人什么都没说,她让我来找你,想必是有自己的考量。你自己先研究吧,等主人忙完自己的事情,会回来找你的。”机械人的蓝眸突然闪光,像是苏醒了过来。
向云山点头,拿出实验服换上,开始挑选药剂。余光瞥见,机械人仍站在那里,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向云山不由得问道:“你不走吗?”
机械人没有回话,也没有移动的打算。向云山继续了手头上的实验,她知道了这个机械人与自己最初见到的机械人不是同一个,虽然它们的外表一模一样,但每个人的个性截然不同。
有的好动活泼,有的沉默寡言,有的知书达礼,有的凉薄无情……但每一个的实力都深不可测。主人不愧是主人,能收复这些奇怪的机甲人做手下。
想到这里,配置药品的向云山不禁哼起了歌。机甲人听到则是轻微地摇了摇头,它并不喜欢人类,也不想靠近人类,除了主人。
冰冷的地下室里没有半分废弃的模样,它一尘不染,且生长着一种不畏严寒的冰灯花,洁白如玉,晶莹剔透,散发着淡淡的的白光。
它层层叠叠地生长着,墙角、天花板没一处落下,覆盖整个地下室,除了中央处的幽蓝色冰床。
冰床上躺着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梦境。一只洁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柔软的面庞,似乎担心将其弄醒。
那只手轻轻划过女子的五官,随后收回,握住红色的珠子。红色的灵珠中似有翻滚的岩浆,她似乎无法容忍长时间的冰冷。裴入弦站在冰床前,她的眼中是沉睡的裴玉。
“姐姐,姐姐,你再等等我吧,我们姐妹很快就会团聚的。二十多年前我们就该重聚的,姐姐,都怪那该死的怪物,腾云上,你最好已经死了,真可惜无法亲手将你碎尸万段。姐姐啊,姐姐,主人一定会救活你的,所以牺牲一些东西是在所难免的。”裴入弦的眼中倒映着岩浆,专注又疯狂。
滴答滴答,黑白盘的时钟一点一点地摆动。月光倾泻而下,照亮森冷寂静的宫殿。巨大的古典钟盘下,一具黑布包裹的□□摆放在桌子上,桌前是血红色的奇怪图案,像是在进行什么古老的仪式。
宫殿的蜡烛忽然点亮,暖黄色的烛光却并没有给宫殿变得温暖,但这丝毫的暖意足以使得枯败垂死的藤木复苏。老木变红,红叶飘零,滚落在地的碎石重回原位,石柱间的守卫雕像瞬时恢复,完好如初。
红叶落在黄铜宝座之上,立即化作血水,洗净上面的黑污,光泽重现。白羽飘然而至,身负六翼的女子悄然降临,静候多时的裴入弦躬身禀告:“主人,这是您要的身体。”
白色的羽毛落至黑布上,身体瞬间消失。
“很好,但不是最好的。我需要的是那种服下新鲜纯半龙血的人,不是这种被转化过的。你之前不是寻到那人了吗,怎么不带她来?”
“是属下无能,还请主人再多给些时间。”裴入弦抿唇,无奈地回复。
白羽和红叶在女子的手上旋转漂浮,融合成一张红白色相间的叶片,“罢了,这是追踪现行叶,用这个可以锁定那作为土壤的人的位置。”
裴入弦接过飞来的叶子,“多谢主人体谅,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六片白色的羽翼轻轻扇动,女子似漫不经心地提问:“在你们人类看来,种子发芽需要什么?”
“水分、空气、适宜的温度,有的还需要阳光。”裴入弦没有犹豫,如实回答。
“阳光?太阳的光芒……”她伸出手似乎在回忆阳光的照拂,她露出轻盈的笑容,神色却让人捉摸不透,“把迟安也带来吧,她身上有阳光。”
阳光?人的身上怎么可能会有阳光呢?会被烧死的吧。
裴入弦虽然满心疑惑,但仍是应下要求,悄然退下。片片红叶成岩浆血水,偌大的宫殿内顷刻变成地狱废墟。
女子圣洁的面容瞬间变得妖冶无比,黑色的翅膀让其悬浮在炽热的大地之上。黑色的山羊头下,是血色的眼眸,正盯着她的右手。右手上是难以愈合的伤痕,是被圣兵划过的痕迹,是被阳光灼烧过的痕迹,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等种子发芽,天堂就是我的了。无能的上帝啊,虚伪的圣母啊,你们都将成为我的奴役。哈哈哈哈哈……”
黑雾过后,独留她那阴森可怖的笑容。
地下城迟安的住处里,一抹金光独自照亮黑暗。由于花姬现只有一缕残魂,无法主动将迟安传送到水又星球,迟安只得联系风临。
真是奇怪,虽然起提醒自己小心风临,但一想起它那双忧郁的眼睛,迟安便不愿怀疑它。
“好久不见,迟安。”
听到了风临的声音,迟安却并没有见到它的身影。四面是黑色的景象,一道暖光打在一扇屏风上。米色绢布上,美丽的紫色蝴蝶栩栩如生,翩翩起舞。迟安靠近那足有三人高的屏风,感受着淡淡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