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意外的访客
“其实那件事，我知道。”叶承松说完陷入了沉默，舒恬垂下眼看着杯子里飘着的白色小花，轻轻应道。这回轮到叶承松露出错愕的表情，他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舒恬和他母亲相处时的画面，有礼有节，一点都没有回避和芥蒂的模样。
“虽然知道，但没太放在心上。”
“没放在心上？那种事你怎么可能……”
“可能的，要看我妈妈是怎么跟我说的。”
“……”
那时，她已经“赖上”了叶承松，经常闹着要跟他在一起，请他到她家，或者她去他的家。按理说，叶承松成了她最亲密的人，再加上秦志明和她母亲的关系，两家人应该走得很近才对，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即便那个时候她的年纪还不大，也看出了两家大人相处时的各种客套和别扭。
[妈妈，秦爷爷和孙奶奶不喜欢我吗？]
小孩子都是直肠子，她记得很早以前就问过母亲这个问题，但因为那件事太复杂，她的母亲只对她说，并不是不喜欢她，而是由于大人间比较特殊的关系造成的。当时她虽然一知半解，但也没有跟着追问，因为有叶承松就够了，知道叶承松的父母不讨厌她也就行了。
可小小的疑惑，留在她的心里，并没有彻底消除。
[现在你长大了，我可以告诉你了。]
后来，等到她长大，在某个特别适合聊天的午后，她的母亲拉着她在院子里一边晒着暖阳，一边不疾不徐地跟她说起了那件惊心动魄的往事。
[我的妈妈，也就是你的外婆，一直在秦爷爷的心里占有一席之地，这让小松妈妈产生了误解，认为秦爷爷并不爱她。]
[误解本来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事实上秦爷爷娶了小松妈妈之后，也是真心对她。可你的秦爷爷在处理那件事上，不够积极主动，也不够明确，反而让误解越来越深……]
[你知道，小松的亲生父亲是个酒鬼加赌鬼，小松妈妈是实在受不了家暴、想要保护小松才被逼无奈和那个坏男人离婚的。这说明小松妈妈很在意家庭，所以在和秦爷爷组成新的家庭后，发现秦爷爷心心念念着别的女人，她的那些恐惧和不安，自然可想而知。]
[就在这种时候，她被你的大伯盯上了。你大伯的事，我多多少少跟你说过，他是个很可怕的人，看准了小松妈妈的弱点后，他要挟她帮他做事，我想筹码大概就是小松妈妈在乎的家人。]
[不管是出于保护家人，还是出于误解带来的嫉妒，小松妈妈最终参与了你大伯设计的一场绑架，绑架的对象是我和你，当时你还在我的肚子里没有出生。]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是小松妈妈对不起我们，可究其根本，是我们连累了他们一家。不但把小松妈妈卷入了纷争，也连累了小松被汽车撞成重伤，差点落下终身残疾。]
“妈妈说整件事非常复杂，我们不能把它全部归咎于你的母亲或者秦爷爷。保镖要负没有保护好我们的责任，妈妈她自己，也一直在懊恼那天不够警觉和细心。”舒恬学着母亲的样子，一字一句复述着她所听到的故事，“我听完之后，并不恨你的母亲，虽然她利用妈妈对她的信任，帮了坏人，但她本身不是坏人，也有自己的难处。”
“你们的原谅，是因为……”叶承松安静地听舒恬说完，胸腔里弥漫着沉沉的闷痛。他不是没有站在母亲的立场上想过，可事情之所以能被说得这么轻松，不是因为事情本身不严重，而是因为凌慕安后来的出色表现，没有让坏人伤害到她们，没有让舒灏然陷入绝望之地。
“是因为妈妈的努力，我们才能平安无事。”舒恬看了眼叶承松发白的脸色，因为母亲的循循善诱，使得她没有记恨那件事，也就一直没有像这一刻般体会到叶承松夹在中间的难处，“也因为你的父母和你的努力，如果没有你们，我爸出车祸那会儿，我们家可能就垮了，而我现在估计在精神病院里，整日疯疯癫癫……”
“恬恬，不要这样说自己。”
“小松哥，我说的是事实。”
舒恬微微前倾身体，伸出两只手，一左一右地覆在叶承松握着水杯的手背上，非常认真地对他说：
“你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以外，对我最好的人，没有之一，也没有任何的配不上。”
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手背上传来令人安心的暖意和不容置疑的坚定，叶承松看着面前的舒恬，一时间无话可说。心里沉闷的痛，渐渐地、一点一点地消散，并非全然释怀，但似乎也没了继续纠结下去的理由。
“如果你说完了，下面就轮到我了。”
舒恬说完，微微红了脸，慢慢放开手，坐直身体，学着叶承松的样子，双手握住玻璃杯壁，眼底泛起了许多复杂的光芒。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喜欢你，或者说潜意识里，我不允许自己喜欢你。”
“……”
“很多人说，抑郁症是绝症，所谓好起来，不过是暂时的克制。我不想拖累你，所以不许自己喜欢你，强迫自己把你当做哥哥，反反复复对自己说，你适合更好的女孩，就算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只要她正常健康，都是比我好的。”
“不是的……”
“我知道不是。原来我不知道，但经过这些天，我知道了。”
“恬恬……”
“我对你不是对哥哥的感情，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喜欢别的女孩，我就是自私的，从小到大，心安理得地赖着你，不想离开你。”
“……”
“但我害怕，害怕自己比平常人脆弱的神经，会在见不到你的时候胡乱猜疑，会不许你跟别的女生接触管东管西无理取闹，会剥夺你的自由，让你不得不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地对待我，慢慢地讨厌我敷衍我，到了最后，我们俩之间就只剩下同情、可怜和责任……”
第一次，她把心里所想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那个仿佛可以看到的未来，每每想到，都会令她不寒而栗。她怕自己变成那样，可又觉得随着对叶承松依赖程度的加深，将来必然会变成那样，如果当真如此，她要怎么办？
这道题，在她面前摆了许久，无望并且无解。
“抑郁症不是绝症，你也比你自己认为的更加独立和坚强……”叶承松看着舒恬发红的眼眶，看着她毫不客气地扭曲自己，心里几乎拧成了麻花，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耳边传来了敲门声。
哀伤的气氛被突兀地打断，舒恬一愣，狼狈地低下头，抹了抹眼睛。叶承松则是担心地看了看她，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看向被敲响的门。
“谁？”
“叶少，有人找你。”
打开门，门外除了阿磷和阿森，还站了一位年约五十多的妇人。
“李婶？”叶承松有些吃惊，被称作李婶的妇人是这栋楼的住户，他们算是邻居，但并不熟稔。
“哎，小叶啊，我就是来送这个给你……”妇人一边说着，一边把怀里的竹篮递给叶承松，同时略显紧张地看了看一身黑衣且黑着脸的阿森。
“……这是什么？”叶承松微微一愣，这才注意到眼前盖着白色小毛毯的竹篮，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
“我家大金生的崽儿啊，咋地，都忘了？”李婶看叶承松拿稳了竹篮，谨慎地朝后退了半步，“这小崽儿睁开眼可就认主人了，主人一认，可就搁心里了。这几天你都不在家，可把我急的，不过现在回来了，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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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竟然当真了，其实我……”叶承松听到“大金”，这才想起前阵子发生的那件事，当时他没放心上，没想到李婶却当真了。
“当时大金在场，这也是她的心意，好好照顾崽儿，看得出，你不会亏待它的。”李婶有些拘谨地又看了眼阿森和阿磷，然后干笑着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