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依靠
[留下来,好么?]
舒恬坐在床边,看着一边挂水,一边沉沉睡去的叶承松,轻轻叹了口气。之前在医院走廊的一隅,叶承松抱了她,并不是很亲密身体贴着身体的那种,而是如同老鹰用翅膀护着雏鹰,充满了关爱的那种。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抱了她,而且在她耳畔低语,说生病的时候只想待在她的身边,说要她留下来……于是她就六神无主地跟着他回来了。
[不管怎么说,叶少这样的身体状况,需要有个人照顾。]
[舒小姐,我们并不太会照顾人。]
回程的车上,发着烧的叶承松就支撑不住地睡了过去,开车的阿磷先说了一句,接着阿森补充了一句。这两句话很受用,让她慌乱不知所措的心稍许安定了一些。保镖不是看护,且不说现在叶承松没办法住院,就算他住进了医院,放着他一个人不管不问,也是不合适的。那些待在医院里,身边没有亲戚朋友探望和照顾的病人有多可怜,她不是没见过,对陌生人尚且于心不忍,更何况现在是叶承松。
所以,她似乎有了必须留下来的……理由?
可她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不踏实,害怕自己今后再因为控制不住情绪,而做出什么让叶承松感到困扰的事。也害怕叶承松现在对她的需要和温柔,都是因为周晗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对她产生了同情和怜悯,不得不耐下性子继续照顾她。
这些心慌意乱让她坐立难安,矛盾的情绪就像是辩论赛的正反两方,各自举证滔滔不绝,让她既想留下又想逃开,既贪恋现在又害怕未来。许许多多的不确定在脑子里翻腾,她没办法一一分辨,渐渐地像是连喜怒哀乐也模糊了界限,变得毫无区别。
“恬恬……”
“嗯?小松哥,你醒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快,她不知道叶承松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只知道床头的闹钟在“说”,她竟然这样呆坐着乱想了一个多小时。
“在想什么?”显然,叶承松不是刚醒,而是看她一阵子了,舒恬不觉窘迫,垂下眼低低回了句没什么。
“我感觉好多了。”叶承松没有追问,慢慢撑坐起来,舒恬帮他把枕头垫在身后,低头的时候听他轻轻问道:“想知道周医生跟我说了什么吗?”
“诶?”舒恬一惊,万万没想到叶承松会主动说到这个。
“别紧张,其实没什么。”叶承松没有靠在床头,而是笔直坐在床上,这样无形中缩近了他们俩之间的距离,“我挑些重要的跟你说。”
“嗯……”这两句缓冲,疏解了空气里的不安,舒恬犹豫着点了点头。
“我和周医生说了阿健的事,还有我们的事。”叶承松一边说着,一边温柔地看着她,“阿健的事,周医生说只要多鼓励他,等他熟悉假肢,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就没有太大问题。而我们的事,周医生问了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平缓的语速和语调,减轻了内容本身的冲击,这是周晗的嘱咐,想要敲开舒恬关起的门,首先要让她知道门外有什么。
舒恬的脸色白了一些,浑身抑制不住地微微发抖,如同站在被告席上的犯人,等着法官的宣判。这样的反应很自然,叶承松朝她身边挪了挪,用还在输液的手撑着床面,用另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贴放在左胸位置。
“小……”
“我说,我喜欢她,但因为配不上她,所以一直把感情藏在心里,藏了很久。”
深沉温暖的黑眸在她眼前,坚定柔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平稳炽热的心跳在她掌下……这样的画面让她感动也让她惊慌,让她想要回应也想要赶紧逃开。心口狂乱地跳着,脸颊烫得仿佛烙铁,开心和激动、恐惧和不安这些情绪,伴随着沸腾的血液,交错着冲向她的大脑,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是好……
[你的感情,她可能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不能因为这个,你就继续闷着不说。]
[要知道,没有这个为前提,你做再多,她也不会往你喜欢她这个方向去想。]
[就算偶尔想了,她也会立刻制止自己和讽刺自己。]
舒恬就在面前,她眼里的迷茫和矛盾,脸上的焦灼和无助,这些叶承松都看得清清楚楚。心头泛起针扎般的细密疼痛,他把她的手握得更紧,安静地陪着她,守着她。时间缓缓流淌,激烈的情绪慢慢趋于缓和,就好像水面被惊起的涟漪,一圈圈漾开,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重新恢复平静。
“……”仿佛做了一场十分混乱的梦,眼前的世界再次清晰可见的时候,舒恬难以置信地看到闹钟上又移动了一格的时针!一个小时过去了,叶承松依旧坐在靠近她的地方,拉着她的手,放在宽阔温暖的胸前。
“小松哥,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说这些话来安慰我……”
“你们都很在乎我,我是知道的。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们一定很着急……”
“我呢,并不需要你们这样……”
语序很乱,舒恬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只知道应该否定,把叶承松刚刚说的那句话从心里否定掉,无意识地连同自己,也一起否定掉。
“你不信也不要紧。”叶承松没有继续地进一步地向她表白,这会儿不能把她逼得太紧,从此以后她的心里有这么个声音就好,“我慢慢,证明给你看。”
不逼她,却也不放开她,叶承松把她的手从胸前挪开,摆到自己输液的那只手边上,然后轻轻在她耳畔提醒道:“我的水挂完了。”
“嗯?”输液袋干瘪着,已经什么都不剩了,输液管也空了半截,得赶紧拔针。
凡事都有轻重缓急,急诊室的舒医生从来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耽误病人的事情,以前不会,现在也不会。
“体温是37.6c,虽然热度褪了,但还是低烧。血压有点低,胃痉挛也还有一些。”拔掉了输液针,测量了体温和血压,最后犹豫了半天,她还是给他的上腹部做了触诊,得出结论,“这两天必须静卧休……”
事情有点巧,她刚刚做出要病人静卧休息的医嘱,叶承松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两人同时看过去,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名字:覃凯。覃凯的电话等同于秦宽的消息,舒恬不禁想起昨晚的种种,她阻止了叶承松出去接电话,结果看到了叶承松接完电话后痛苦不堪的样子,然后……
“你接电话,我出去弄点吃的……”
舒恬从椅子上站起来,匆匆的脚步下,留了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叶承松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垂了垂眼睛,之后压着腹部咳了几声,这才接通了电话。
走出房间的舒恬,直接冲进了厨房,她中午吃了阿磷买的快餐,其实不饿,真正从昨晚到现在没有吃一点东西的是叶承松。厨房里很干净,看来昨晚她闹腾过后,叶承松有仔细收拾,不过垃圾没人倒,还残留着昨晚的红薯皮。
发现自己盯着个垃圾桶也能发半天呆,舒恬不觉窘迫,赶紧收回乱七八糟的心思,打开冰箱的门。冰箱里的东西被放置的井然有序,基本都是她喜欢的食物和饮品,可叶承松具体喜欢吃什么,她倒不是非常清楚,加上她并不擅长厨艺……好在,叶承松现在的状态除了流食,其他都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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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做点米汤吧。她这样对自己说,然后把袖子捋到胳膊肘,回忆着前两天叶承松的动作,在正确的地方,找到了锅和米,然后放在水池里淘洗。
水声哗哗,洗着洗着,她又不自觉地陷入胡思乱想,一会儿想到昨晚的牛奶红薯羹,一会儿想到早上倒在地上的叶承松,一会儿想到周晗给她徽章,一会儿又想到医院走廊上的拥抱……画面太多,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一个,就来了另一个,走马灯似的,最后定格在叶承松推开她的那个地方。
[有关系!]
[你父亲是因为信任我,才把你交给我!]
其实后来想想,她已经不再像最初那么失落了,毕竟冷静下来不难发现,那一刻叶承松推开她,是为了阻止他们之间进一步发生男女关系。在这一点上,叶承松并没有错,错的是她,是她的失控差点酿成了错失……
“水不凉吗?”
水龙头被关掉,有人把她的手从水里拉出来,舒恬恍然清醒,看到了身边的叶承松。
“我、我打算做点米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