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赎人
“叶大哥！这里这里！！”晚上九点半，叶承松准时赴约，何爱玲给他发了定位，眼前是这一代有名的夜街。饭店、网吧、酒吧、ktv……交错着排列在马路两边，霓虹灯五光十色，争相斗艳，看的人眼花缭乱头晕目眩，而那吵闹的音乐和肆意的喧哗随着各家店门的开合而忽大忽小，不时引去路人的注意，走走停停。
何爱玲早早就到了，站在一家超市门口，紧张地贴着身边的一个小号行李箱，看到叶承松骑摩托车过来，赶紧朝他挥手示意。
“孩子安顿好了？”叶承松找了个地方把小黑仔细停好，看了眼行李箱，开口问道。
“嗯，暂时放在我妈那边。”何爱玲点点头，左右看了看，然后朝叶承松身边凑了凑，“叶大哥，借一步说话。”
何爱玲这个时候要说的话，自然是跟那个赌场有关的话。
“进去之后，我们不要得罪他们，他们说的都尽量满足，只有一点，没见到‘包子’之前，绝对不能把钱给他们……”
“‘包子’没跟我说过那里面的事，他那几个朋友，也支支吾吾不肯说太多，就让我们少看少问少说话，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赎到人就赶紧走！”
“到底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叶大哥，这次真的过意不去，让你跟着蹚浑水，主要是我真的走投无路了……”
何爱玲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但有用的不多，相比之下，叶承松因为之前秦宽涉赌被抓的事，反而对赌场的运营模式有些研究。
“对方让你在这边等吗？”叶承松抬起眼，看向马路两边的几家店，从外表看不出里面暗藏了什么玄机。
“对，跟我约的九点四十九分。”何爱玲抬手看了看表，距离约定的时间大概还有十多分钟，“我们稍微等一下。”
“九点四十九分？”叶承松收回目光，有些不解地看向何爱玲。
“嗯，钢哥跟我说，赌场里的老大叫九哥，手下人拍马屁，做事都能九则九。”何爱玲点点头，然后叹了口气，“很多事都是钢哥跟我说的，我本来求他跟我一起来，但他说要是让海叔知道他又踏进赌场，会打断他的腿……”
“又踏进的意思是说，刘钢以前也赌？”叶承松对其他人的过去未来不感兴趣，但对刘家人，因为陈健的关系，他想多少了解一些。
“对，不过那是挺久以前的事了，后来他输了不少钱，把海叔气进医院差一点人就没了，从那之后钢哥就不敢再赌了。”何爱玲说到这里又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警告过‘包子’很多次，让他把钢哥的事记住了当教训，可没想到他只有嘴上答应得好……”
“希望这次他能吸取教训。”叶承松没有多说昨晚跟“包子”的对话，事已至此，他只希望“包子”可以悬崖勒马，及时回头。
“我会让海叔教训他，‘包子’听海叔的话。”何爱玲低下头看向行李箱，他们家并不多么富裕，二十万虽然拿得出来，但多年的积蓄就这么毁了，还是让她心里很难受。
“……”叶承松顺着她的目光，大概明白她的心情，那时候他的生父为了赌钱也是这样，花完积蓄卖房子，卖完房子再借钱……很快就把家里败得一干二净。
对话就此停下，两人各自想着不相干的事，直到那个约定的九点四十九分到了，何爱玲在手机里设置的闹铃突兀地响起。
“两位在等‘包子’？”
伴随着闹铃声，有个穿着黑色背心的瘦子从他们身后的超市走出来，几步走到他们跟前，一双精明的眼睛在他们俩身上转了转，最后落在行李箱上。
“是、是的，我是‘包子’的媳妇儿，这、这是‘包子’的朋友。”何爱玲整个人一拎，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舌头哆嗦着话都说得磕绊。
“……”叶承松没有说话，只是在何爱玲“介绍”到他的时候，朝男人稍许颔首。
“东西都带了？”瘦子又看了他们两眼，上前半步，用脚踢了踢行李箱，“在这里面？”
“对，对的……”何爱玲干笑了两声，抓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心全是汗，“这位大哥，我家‘包子’还、还好吧？”
“不知道，我只负责接……”瘦子话没说完，叶承松递了两张红票子给他，钱不多，但多少也是个意思，瘦子没怎么犹豫收了钱，清清嗓子换了个腔调说道：“你们答应给钱，坤哥自然不会太为难他，走吧走吧，别问东问西的，进去不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瘦子一马当先地往马路对面走去，叶承松朝何爱玲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行李箱，带着她跟在瘦子身后，走向那个未知的赌场。
“跟紧点，里面人多，别跟丢了。”
从超市对面，顺着马路往北，三人走了大约两百米，瘦子在一家酒吧前面停下，交代了一句后推开了门。这是一家闹吧，厚重的大门一开，刺耳的disco音乐如同海水般铺天盖地涌过来。何爱玲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瘦子看她胆小的样子不由嗤笑一声，随后迈步走进去，叶承松让何爱玲跟上，自己则收起了拉杆把行李箱提在手里，走在最后。
一如瘦子所说，酒吧里人满为患，许多年轻人身子贴着身子，又叫又跳嗨到不行。音乐声在耳畔炸裂，那作为基础节奏的重音鼓点，宛如直接敲打在心脏上面，一下又一下，带来沉闷的压迫感。除此之外，激光灯在黑暗中忽亮忽灭混乱着视觉，烟味酒味汗臭味充斥在空气里，像是一张沾了水的牛皮纸包裹在肺上，让人呼吸困难。
在这个恶劣的环境里，瘦子却像尾泥鳅般如入无人之境，只偶尔放慢脚步等等他们。身材不错的何爱玲在一片昏暗中，被人挤来挤去东倒西歪，屡屡遭到恶意的揩油，却毫无招架之力。而走在末尾的叶承松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他一边紧盯着瘦子不让他离开视线范围，一边在何爱玲被人流挤开或是被人有意无意碰撞时，助她摆脱困境。
“来交钱的，坤哥等着呢。”
就这样，他们跟着瘦子，直直地横穿了整个酒吧，来到一扇不起眼的侧门边，何爱玲有些尴尬地把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叶承松看她没有大碍，就没多说什么。瘦子不管他们的死活，跟守在门口的两个高壮男人打了招呼，男人开了门，让他们进去。门的另一边不是房间，而是通道，细窄的通道只够一个人独行，两边是灰白的墙壁，有些潮湿发霉，没有任何装饰物，一时间也看不到尽头。
喧闹被抛在身后，长长的通道里一片死寂，只听得到三个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叶承松依旧走在最后，跟着瘦子忽而往左转，忽而往右行，一边走，一边记下了走过的路。
“到了，进去之后都给我老实点！”
将近十分钟的路程不算短，三人来到第三扇门前，瘦子给出了警告，然后像是打暗号般几下重几下轻地敲了敲门，门上一扇小窗很快打开，里面的人认出是瘦子，就开了门。
“男的在那边，女的到这边。”
“麻烦手机交出来，离开时归还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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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间赌场的隐秘性比叶承松想象中要复杂得多，不但外围层层相叠做得几乎密不透风，进入赌场前，更是整套的安检设施，比上飞机查得还严，另外被强制“保管”的手机，杜绝了暴露赌场内部实情的可能，做到如此小心翼翼的地步，可见里面有多不简单。
“好了，走吧。”
来不及多想，瘦子带着安检合格的他们，走进了第四扇门，开阔的赌场跃然于眼前，大得超乎想象。
放眼望去，整个大厅的装修十分简单，墙上刷了白漆，挂了几幅图吉利的画，地上铺了白色的瓷砖，反射着屋顶射灯的光，除此之外，也就摆了几盆绿萝做了些点缀。不过，场子里的装修虽然简单，设施却一点也不简单，即便叶承松是个外行，也能看得出那些扑克牌、轮盘、老虎机之类的设施，都是高档进口货。
“草！什么狗屎运！”
“哈哈哈，承让了，承让了~”
几根立柱恰到好处地把大厅分成若干区域，各有各的玩法，每张桌子几乎都围着一圈人，大多是中年男人和花枝招展的女人，他们或兴奋大笑，或满脸阴云，随口爆着粗话，香烟一根接一根，赢了也抽输了也抽，搞得四周乌烟瘴气。而穿着修身黑色制服的荷官，无论男女都面无表情，他们手法熟练老道，张口不说与规则无关的话，一看就是经过专业训练出来的，不容小觑。
叶承松略略扫过这些，没有一一细看，现在他和何爱玲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在人家的地盘上交钱赎人，自然需要收敛和沉得住气。
“就这里，进去吧。”
走着走着，瘦子带着他们到了后场区域，这块区域是一排小包间，每个包间都关着门，用来做什么不得而知，瘦子指了其中一扇门让他们进去，自己则站在门外，并没有要一起进去的打算。
“坤哥，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