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演唱会
白色的不一定是天使，黑色的不一定是恶魔。海报上方的射灯依旧闪亮，照在沈亦枫的脸上，无论是微微仰首，还是稍稍垂眸，海报里的他，都透着深不见底的沉静。那是心灵在对话，虽然心脏移植不会移植记忆，但得以延续的生命，努力寻找着逝者的痕迹，替他完成未完成的心愿，替他照顾无法照顾的人。
“这边请，你们的座位在这里。”
沈亦枫把重要的人都安排在了a区，这里位于舞台的侧面，相对独立，前后没有其他看台，地势略高，可以清晰地看到舞台的全貌。领着舒家三人走到a区的是两名保安，他们还将负责护送舒家三人离开场馆，其他a区的客人也会有同样的待遇，沈亦枫布了“请君入瓮”的局，前后考虑最多的就是如何保证a区客人的安全。
“沈伯伯……伯母好。”
最早进入a区的是沈航和钟敏，很快舒家三人进来，不可预料钟敏会做什么说什么，但沈亦枫相信，沈航可以制止，舒灏然可以保护，舒恬不会有事。接下来，会是阿伶带着李彬进入，李彬大概会和钟敏有些眼神的交流，但他们不会交谈，因为那种场合下，他们无法交谈。再往后，是沈航的朋友、看着沈枫长大的前辈，还有沈亦枫自己的朋友，一些有头有脸有智商的业内精英。
“快点！快点！快找位子，演唱会快开始了！”
其他区域属于歌迷和媒体，根据门票的价格划分，只分了内场和外场，没有互动区和摇滚区。离舞台最近的区域是b区，它在舞台的正前方，离舞台边白色护栏有五米左右的距离。这块区域的票价最贵，可奇怪的是，门票早就卖光了，到了这会儿却只来了不到十个人，并且没有手持应援物品，也没有任何兴奋的表情。
“怎么样？身体状态如何？肩膀的伤，心脏……”
人们纷纷涌入场馆的时候，沈亦枫安静地待在休息室，林羽确认了后场最后一件事后，走进休息室，陪着沈亦枫安静了一会儿后，看时间差不多，开口问道。
“我很好。”沈亦枫浓密的睫毛轻轻抬起，露出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睛，他打断了林羽的关心，却不是当初那副拒人千里的表情，“这是我的药，你负责在我中场休息的时候，帮我准备一杯不冷不热的水吃药。”
“这么重要的事交给我做？”林羽微愣，随后笑着接过沈亦枫递来的两个药瓶和一板胶囊，“我实在有点受宠若惊。”
“每次，药瓶里的药各一粒，胶囊两粒。”沈亦枫笑了笑，认真交待药量的配比，“我能不能站到最后，就看你给药及不及时了。”
“……喂，你别太勉强了，这一个晚上你打算吃几次药？”林羽的笑容一顿，原先开玩笑的心思一扫而空，她看着手里的药瓶，担心沈亦枫为了开完演唱会，选择饮鸩止渴。
“三次。”沈亦枫笑了笑，随即补充道：“我咨询过医生了，他说可以。”
“回头我再找我朋友验证一下。”林羽并不掩饰心底的怀疑，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几步走到沈亦枫面前，郑重其事地、一字一句地说道：“跟我保证，演唱会结束后，你会好好的。”
“应该没办法好好的。”沈亦枫也从沙发椅上站起来，拿了一旁桌子上自己专用的玻璃杯，塞进林羽手里，“肩膀的伤口会裂开，心悸的症状会出现，然后会很累很想睡。阿伶已经帮我安排了救护车，演唱会结束，我就会去医院。”
“亦枫……”林羽微微仰头，看着沈亦枫脸上的平静，就像这些事是别人的事，而不是他自己即将承受的伤痛，“你会……让舒恬去医院陪你？”
“不会。”沈亦枫干脆利落地回答，一边回答一边牵起清浅的笑容，“她明天就会离开这里，到别的城市待一阵子。”
“……”林羽没想到舒恬会离开，虽然细想之下舒恬的离开合情合理，“她，她暂时离开一下也好，避过这阵风头，我是说……”
“嗯，我明白。”沈亦枫点了点头，没有继续往下谈的意思，“你也不要来，阿伶陪我就行了。等我两三天后缓过精神，就帮你处理林氏的财务问题。”
“两三天怎么够？！”
“时间不等人，两三天已经是我对自己的纵容了。”
“亦枫……”
“阿枫，差不多上场了。”
林羽还想说什么，副导演却敲开了门。沈亦枫应声离开，林羽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欣长挺直的背影，这才察觉今晚沈亦枫跟她说的话有些多，也有些亲近。这样的变化是缘于之前舒恬的拥抱，还是缘于之后的演唱会？或者其他什么……
来不及多问，再抬头时沈亦枫已经接过话筒走上了舞台，转眼就淹没在耀眼的灯光里。林羽眯起眼睛，想要尽量看清他的样子，所有灯光却是突然全灭，漆黑一片中，音乐缓缓响起。场馆里的人慢慢安静下来，林羽看到较远地方的看台上，由荧光棒组成的漂亮星河，随着音乐流动起来。
“睁开眼我看这世界，潮起潮落，沧海桑田……”
“分不清的昼夜，弥漫着黑白之外灰色的蝴蝶……”
沈亦枫开场就选了《whoimi》这首歌，这不是节奏欢快的舞曲，而是一首从低音到高音音域起伏非常大的抒情歌。巨大的场馆瞬间被歌声填满，歌迷零零散散的尖叫声很快就听不见了，唯有那低沉富有磁性的声线带着沈亦枫独有的尾音，如泣如诉般充斥在耳边，让人忘了今夕何夕，如痴如醉。
[你是说，伯母和李彬一开始就买了所有内场的门票？你们为什么不阻止？一个演唱会内场全是喝倒彩的人，还怎么开？]
沈家的事，外界多少有些传闻，林羽听说过一些，有关钟敏的病情，还有钟敏对沈亦枫的态度，但她没想到，钟敏对沈亦枫不仅仅是态度问题！当她从阿伶那边得知了沈亦枫小时候遭到的虐打、先前歌迷的电击和眼下肩伤的由来，她不禁瑟瑟发抖！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竟然还被沈亦枫尊称为母亲，她凭什么？有什么资格！
[事实上这是阿枫故意安排的局，我们甚至“帮助”他们成功抢到了所有内场的票。]
事实上，沈亦枫不但尊称钟敏为母亲，还在为了她，拼尽所有力气。
“嗤——嗤——”
第一首歌缓缓结束，内场区传来了刺耳的嘘声和哨子声，那杂乱的声音令人尴尬，连带着外场区的荧光棒也停顿下来，不知如何摆动。而舞台上的沈亦枫，站在追光灯下不为所动，他没有开口说话，没有力挽狂澜阻止那些刺耳的声音，而是轻轻转面看向a区，从林羽的角度可以看到，他温柔地笑了笑。
紧接着，啪的一声，沈亦枫头顶的追光灯灭了，舞台上营造的朦胧光效也灭了，舞台再次被无边的黑暗吞没，仿佛毫无新意。可当第二首歌的音乐在耳畔响起，当沙哑而略带慵懒的嗓音慢慢渗透在音乐里，当舞台上如同萤火虫般的光点一分一分聚拢，亮起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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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你在等我，直到风儿对我说……”
“那些声音在风中散落，你和我啊，都还没学会示弱……”
3d全息投影技术，让沈枫出现在了舞台上！他穿着白色的礼服，深情款款地演绎着为演唱会精心准备的曲目，台下的嘘声和哨子声没了，钟敏和李彬脸上的得意没了，他们看着舞台上发生的一切，并非看不出投影技术的粗糙，只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几乎是绝不可能的声音！
[这首新歌，不如作为演唱会的彩蛋？]
这首歌是在演唱会前夕创作出来的，当时会弹钢琴的钟敏，还参与了这首歌的创作。他们本来打算在演唱会前完成这首歌的录制和编排，在演唱会上隆重推出，然后等到演唱会结束，再把单曲推出去。可之后这首歌没有录成，因为沈枫病了，意志消沉着，直到生命结束……
所以，这会儿是谁在唱这首歌？
如果说是模仿，未免模仿得太过惟妙惟肖，不但演唱技巧相像，音色也像，只是声线粗哑了些、模糊了些，声带的震动带着明显的干涩拖沓，就好像……好像沈枫经过治疗，重新可以说话那阵子的声音！
“是谁犯下错，带来这折磨，爱与不爱啊，都要你看破……”
“时间还很多，别说已蹉跎，我还在这里，在这里停泊……”
歌声没有停，即便沈亦枫的歌迷因为不了解沈枫而面面相觑，即便沈枫的歌迷已经捂着嘴巴泪流满面，即便钟敏脸色煞白抑制不住抖如筛糠，即便李彬激动得双眼通红牙齿打颤……沈枫的声音依旧真真切切地从舞台上传来，像是他就在那里，用他那受了伤的声音和所剩不多的生命，竭尽所能地演绎！
[原来是这样，原来你们是打算用这场演唱会，了结沈枫的遗愿和他留给所有人的遗憾。]
[其他人都是附带的，阿枫真正想唤醒的只有沈夫人和李彬两个人。]
[是因为沈枫吗？那两个人是对沈枫来说很重要的人，亦枫为了报恩，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