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男朋友
舒恬待在办公室里,看起来像是在整理这几天落下的病人档案,其实整个心思都放在等人上面。她特意大开着办公室的门,竖着耳朵仔细聆听门外的脚步声,情绪在一次次“以为是”和“其实不是”之间起起落落。不安和紧张让她的面颊微微发红,身体也有些发僵,等不来人,她就盯着手机看,可手机屏幕一片漆黑什么反应都没有,她咬了咬嘴唇,按亮了屏幕看时间,距叶承松离开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
叩叩。
突来的敲门声让舒恬的心跳跟着漏了一拍,她赶忙扬起欣喜的表情,抬头看向来人,可站在门口的不是叶承松,而是……韩琛?
“抱歉,打扰了。”男人头部缠绕的纱布已经拆掉,只是在伤口位置还贴着一块,这时他穿着白色衬衣和卡其色长裤,悠然自得地站在门口朝她笑着,丝毫没有拘束感,就好像他们很熟,早已是朋友,“舒医生是不是在等人?我好像误打误撞地让你感到失望了。”
“没……”只不过一个照面,韩琛就把她那些藏不住的心思统统看明白了,舒恬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睛,想了想这人为什么会这个时间过来,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
“我是韩琛,看样子舒医生对我还是有点印象的。”面对舒恬的不自在,韩琛不以为意地缓步走进办公室,将手里拎着的小纸袋摆在桌上,“脑外科的方珏医生前几天来找过舒医生,还记得吗?我今晚请客吃饭,可惜舒医生没有来,听他们说你还在医院,就带了个小蛋糕给你,聊表谢意。”
“……”舒恬顺着动静,看向桌上精美的手袋,手袋上的logo她知道,这家的蛋糕很贵很精致,当然也很好吃。
“谢谢。”
韩琛的行为和话语都很得体,一块小蛋糕是谁也没办法拒绝的谢礼,舒恬只能硬着头皮看向他,客套地说谢谢。四目相望,眼前的陌生人却又并不完全陌生,舒恬很难描述自己内心的感受,只觉得紧张,觉得想逃,觉得这个男人太过厉害,她应付不来。
“今天正好是我的生日。”礼物送到,感谢收到,韩琛却没有立刻离开的打算,他笑着把蛋糕从袋子里拿出来,摆在舒恬的面前,继续说道:“吃饭的时候我没跟他们说,现在点根蜡烛意思一下吧~”
蛋糕是粉色的,装饰着精美的樱花图案,上面还坐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翻糖小白兔,样子可爱极了。韩琛拿了蛋糕还没完,又从袋子里拿了根细长的蜡烛出来,插在了小白兔的旁边,接着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盒火柴。
“韩医生……”舒恬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男人的自说自话,有些无所适从。
“舒医生在急诊室工作,可能见多不怪,但对于病人来说,生死关头能遇到一个好医生,真不是一句谢谢或者一块蛋糕可以表达的。”韩琛自顾自地点燃了蜡烛,然后用温煦如风的嗓音,慢条斯理地笑道:“你别看我当时镇定自若的样子,其实都是装的,脑袋是重要的位置,被击中的时候,我以为这辈子就完了,所以今天这个生日颇有种重生的感觉,就想跟舒医生当面表达一下心里的感激。”
“韩医生其实你不必这么客气,救人是我的工作。”虽说桌面上盈盈燃烧的蜡烛还是有些怪异,但听完韩琛这番话,舒恬的尴尬和拘束缓和了不少,“病人没事就是对我们医生最好的肯定和回报,韩医生也是医生,应该能够明白这种心情吧?”
“当我是医生的时候,确实是这种心情,但我现在是舒医生的病人。”交谈的气氛变得不错,韩琛继续笑容优雅地侃侃而谈,“不瞒你说,我一直沾沾自喜于自己的专业水准,觉得作为心理医生,在易地而处、从病人角度看问题这个方面做得很好。但自从亲身体验了一把做病人的感觉之后,才发现其实还差很远,以前根本就是井底之蛙,自以为是。”
“韩医生这样说自己,未免有点太苛刻了……”舒恬说完这句后顿了顿,她这几天为了陈健的事,上网查阅一些资料,也登陆了聚成网,在自己熟悉的板块,看到了韩琛新发的几个帖子。出于习惯她把那些帖子都看了,但没有像以往那样留言互动,毕竟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了本尊,她多少有些不自在。
韩琛在帖子里主要写的就是他现在说的医生和病人互换身份后的感悟,里面应用了很多心理学知识和哲学的辩证理论,绝对和一般人发生意外经历生死后的感悟不同。韩琛写东西,通常专业而有内涵,不浮夸也不哗众取宠,舒恬很爱看,也从中学到了很多东西,不过这会儿的连锁反应却有点微妙,假如让韩琛察觉,他只是略微提了几句,她就理解了他想表达的所有意思,那不就成了什么……心有灵犀?
“蜡烛要烧完了,舒医生不介意的话,我许个愿吹个蜡烛。”韩琛像是没有在意她忽然的沉默,而是把关注点再次放到了蛋糕、蜡烛和生日上面,舒恬自然没有道理拒绝人家过生日吹蜡烛,只能微微向后让了让,略显窘迫地看韩琛垂眼许愿,以及把蜡烛吹灭。
这样的场景,在叶承松看来,却是另一番滋味。
韩琛的模样斯文俊逸,皮肤偏白身形略微偏瘦,衣着讲究风度翩翩,舒恬和他在办公室里面对面站着,桌上摆着块蛋糕,蛋糕上点着蜡烛,这样的气氛自然而然透着亲密和温馨,投映在叶承松眼里,便就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一下子摁在了心口上。
其实这样的场景他不是没有想过,甚至于舒恬穿婚纱的样子,被舒灏然牵着手交给另一个男人时的样子,他都想过!可那又怎样,他不断告诫自己和舒恬没有未来又怎样,爱了就是爱了,那是无药可救的绝症,他除了深呼吸让自己看起来还好以外,他还能怎样?
[你撮合晓慧和阿健之前,有没有问过晓慧是不是也喜欢你?]
[没问,没来得及问,我不清楚她对我到底是什么感情,但如果我跟她明说喜欢,并且奋起直追,相信她也会喜欢……唉,算了,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
他问王伟那段阴差阳错的感情,又问自己和王伟有什么区别,面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孩,面对心里深爱的女孩,王伟因为恩情而选择了退出,那他呢?他是因为什么?他是因为资格,作为舒恬法律上的小叔,作为孙虹的儿子,他连最起码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我一定要让你明白,小叔就是小叔,我是绝不会让自己的侄女变成自己大嫂的!]
[我和你哥没什么,你别说得这么乱七八糟。]
可以了,想明白就好。
现在这样,做小叔也好,做哥哥也好,只要还在她身边就好。
没什么可难过的,放不下的就背着,无论感情还是痛苦,都是他自己的选择。
“小松哥?你终于回来了!”
黑色的身影出现在舒恬的余光范围内,她顾不上面前的韩琛,快走几步到叶承松面前,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发现没有新伤,却是脸色差得吓人。
“没事吧?都说这样的身体跑出去还是太勉强了!”
“我没事……”叶承松敛去所有起伏的情绪,抬眼间正看到韩琛投来的目光,带着探究和锐利,并不掩饰。
“那个,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舒恬顺着叶承松的目光看到韩琛,这才察觉场面的尴尬,“这位是韩琛医生,是个心理医生,前几天被砸伤了头,住进我们医院。这位是叶承松,是我的……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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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容我冒昧地问一句,里面那位是舒医生的朋友,还是男朋友?]
[……男朋友。]
几天前她给方珏的答案,这会儿当然还记得。
是的,她撒了谎,毕竟不是十几岁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当时那个唐突的问题背后所隐藏的深意她大约明白,于是下意识地拿叶承松做了挡箭牌。虽然,事后她并不确定方珏是在帮谁打听,但韩琛既然是方珏的朋友,她也只能这样硬着头皮再说一遍,只不过这次叶承松就在旁边,但愿不要因此感到不高兴。
“幸会,你好,我是韩琛,过来感谢舒医生的救命之恩。”韩琛听完笑了笑,伸手到叶承松面前,得体地讲明了来意,听起来也替舒恬澄清了可能的误会。
“你好。”叶承松没有挪开视线,礼貌地回握韩琛的手,作为“男朋友”显出了大度和对舒恬的信任,但也在对视间给予了对方应有的警告。
“那我就不打扰了,以后有机会再聊。”韩琛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舒恬,朝她点了点头后,迈步离开。
“小松哥……”办公室里转眼只剩下舒恬和叶承松两个人,但那块蛋糕还在桌上,怒刷着存在感。
“我们坐下来说。”叶承松抿了抿泛白的嘴唇,走进办公室,在舒恬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其实他有些站不住,一来他的身体还没康复,胃里难受体力不济,二来陈健的事是件扎心的事,排查出凶手是谁并不让人高兴,反而如同千斤压在胸口,再加上刚刚一番情绪起伏实在雪上加霜,他这会儿只觉得天旋地转,胃腹里拧着疼。
“哦……”舒恬跟着坐回原位,略微思考,打算优先把“男朋友”这件事解释一下,“小松哥,刚刚我说你是我的‘男朋友’,是因为……”
“不用解释,我明白……”叶承松半垂下眼,掩饰几分狼狈,舒恬没有接受追求者拿他做挡箭牌,对他来说不算件坏事,但也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