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越来越接近真相
王伟家开的茶社名为“茶客”，全市共有三家，最大的一家开在城东，以前陈健会招呼他们几个在那里聚聚，久而久之就称呼为“老地方”。买义肢事件之后，叶承松满打满算又在医院躺了两天两夜，虽然病情好转了不少，但离痊愈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傍晚时分医生过来说，他今晚就可以离开留观室转去普通病房了，可算是这些天以来难得的一个好消息。“我约了阿伟，他到了吗？”
“嗯，到了，在v6包间等您。”
茶社临街而建，面积很大，分上下两层，装修选用原木镂空雕花，茶壶茶盏多是瓷器和铜器，墙壁上挂着不少诗词字画，立柱上则四处摆了各式各样的小陶俑，看起来古色古香，颇有一番情怀。七点正是店里人多的时候，叶承松穿了舒恬给他买的纯黑色短袖t恤和深灰色牛仔裤，径直走到吧台询问，服务员领着他上了二楼的包间，王伟已经到了，正在等他。
门一开，包间里全是烟味，再看王伟面前的烟灰缸，里面少说有十来个烟屁股。叶承松胸腔里一阵发闷，忍不住呛了几声咳，王伟看了他一眼，把手里的半根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让退出去的服务员别关门，顺便帮叶承松要了杯红茶。
“咳……你来多久了？”叶承松拉了张椅子，在王伟对面坐下，看他胡子拉碴的颓废样子，不由皱了皱眉。
“没多久，吃过了吗？”王伟拿起桌上的啤酒倒了个满杯，然后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吃过了，你呢？”叶承松看了眼桌上几个歪歪斜斜的空啤酒瓶，皱起的眉头松不开。
“想聊什么？”王伟不答反问，一边说着一边又自顾自地倒满了酒。
“……聊聊老三吧。”叶承松稍顿，说话间看着王伟又把杯子喝了个底朝天。
“老三……”王伟目光略微放空，无趣地笑了笑，那萧索的神色让他更显几分失魂落魄，叶承松知道没那么容易，所以沉默下来等他。
谁知这一等，竟是等了五分多钟，两人一言不发，一动不动，只看到弥漫在屋子里的烟雾缓缓散向门外，却带不走两人心头的沉重，胸腔依旧发闷，感觉需要深呼吸才能喘过气来。
“我想，先聊聊晓慧……”再开口，王伟又拿出了烟，熟练地衔在嘴边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后，接着说道：“你多少听说了吧？我和晓慧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了，我喜欢她，从没想过她将来会嫁给别人，‘那是我媳妇’，我一直这样想。”
“……”这番剖白毫无隐瞒，却也显得突兀和来势汹汹，叶承松不由自主地僵了僵。
“但她认识了阿健，之后阿健又救了我。”这段王伟没有细说，只是眼眶微微发红，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被香烟熏的，亦或是其他什么，“一开始晓慧并没有爱上阿健，不过阿健很喜欢她，一直在追她，救了我之后发现我和晓慧很熟，就让我帮着撮合。”
“阿伟……”叶承松垂了垂眼，有些事就是这样阴差阳错，没有什么是非可言，也没有什么对错之分，有的只是无可奈何的选择。
“行吧，命都是人家给的，撮合就撮合吧……”王伟自嘲地笑了笑，狠狠抽了两口烟，“我不后悔，这事儿再来一次，我大概还是会撮合他们。”
“……”叶承松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据他看到的，陈健和刘晓慧很恩爱，比如陈健接到刘晓慧电话时的表情，还有陈健出事后刘晓慧几乎崩溃的样子，那些都是装不出来的。
“阿健对晓慧很好，但也有矛盾，最大的矛盾集中在老三身上。”王伟继续说着，眼前的烟和酒就像是为他今晚豁出去，做的铺垫，“老三的朋友很多，邪门歪道也多，什么这个投资那个倒货，有时候确实能赚不少钱，但有时候也会亏得血本无归。阿健最早认识老三，两人都是爽快人，所以很谈得来，而且刚开始老三有钱都带阿健一起赚，所以阿健一直看重他。”
“为什么这些以前从没听阿健说过。”叶承松仔细回忆了一番，陈健和李盛强确实从未提及过这些事情。
“这些我以前也不知道，直到有一次晓慧来找我，说让我劝劝阿健别再跟老三瞎折腾了，家里根本赔不起那么多钱，我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王伟抽完了手里的烟，又拿起酒瓶，叶承松实在看不下去，抬手阻止，却被他挥开，“于是我就去找了阿健，结果……阿健因为这件事，第一次打了晓慧！”
“……”故事远比想象中悲伤，叶承松收回手，不再阻止王伟喝酒抽烟，却也没有意气用事地陪他一起，而是在服务员端了红茶进来的时候，又要了杯绿茶。
“阿健讲义气好面子，这种事他既然瞒着肯定有原因，晓慧偷偷跑来向我求助，他知道了当然暴跳如雷，这件事是我处理的不好，太鲁莽了……”看到服务员离开，王伟接着往下说：“之后老三问我是不是要入伙，我才进一步知道，他们做的买卖有些是违法的，所以才这么小心翼翼地瞒着。我没答应入伙，理由是我不缺钱，但答应了不会告诉别人，主要是为了晓慧着想……”
“我不知道阿健出事和老三有没有关系，但我知道原本和沈氏谈妥的赔偿费，他们有意用来还一笔债务，后来突然黄了，所以老三才那么愤怒，不分青红皂白，火气全撒你头上。”
“再后面，老三急不可耐地去买义肢，拐弯抹角要了那么多钱的原因，你大概也猜得到了吧？啊对了，我之所以会临时改主意站老三那边，是因为半路你和小冬慢了几步，老三跟我说如果不在这两天把钱还上一部分，对方就会拿晓慧开刀……”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
“呵，我知道的，其实也就只有这些……”
这回王伟一口气说了许多，该不该说的全都说了，说完之后他索性拿起酒瓶来喝，大半瓶酒咕嘟咕嘟地转眼全下了肚子。
叶承松听完，没有立刻提问，他看着王伟把酒喝光，酒瓶随手扔在地毯上，然后靠着沙发背大口喘气，看着服务员把绿茶端进来，转身离开，他站起来跟着把门关上后，才开口问道：“为什么以前什么都不说，现在却这么爽快地把所有都告诉我？”
“呵呵呵……”王伟顿了一下之后，笑了起来，反问道：“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阿伟，我调查过了。”叶承松沉了沉眸子，王伟先前说的那些话，让他把整件事理得更加清楚了，“阿健要出演的角色，候选人除了阿健就是你，为什么这件事你不说？”
“我为什么要说这件事……”王伟仰着头，望着天花板，眯了眯醉意朦胧的眼睛，“这件事和我刚刚说的那些有什么关系？”
“你不恨阿健吗？他不但抢走了你心爱的女人，还抢走了你做正式演员的机会。”叶承松端起桌上的红茶，喝了两口，“只要阿健不在了，你就又什么都有了，不是吗？”
“……”王伟保持着仰靠的姿势，沉默了半刻后，才意兴阑珊地笑道：“你是想说我忽然告诉你这些，是为了把嫌疑推到老三身上是吗？是想说，根本就是我要害死阿健，却在这边故弄玄虚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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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什么都没说。”叶承松走到沙发边上弯下腰，双手拽着王伟的衣领，迫使他坐坐好，“原来你也知道阿健出事，所有矛头最终都会指向你吗？”
“……”王伟望着叶承松沉黑的眼睛，轻吐一口气后，无奈地点了点头。
“那你有没有想过该怎么解释？或者证明你是无辜的？”叶承松看他坐好了，松开手，拿了绿茶塞进他的手里。
“怎么解释，怎么证明？”王伟不明白手里绿茶的含义，只愣愣地看着清澈的茶水和碧绿的茶叶，惨淡笑道：“我只能说没做过，没有其他解释，也没办法证明。”
“事实上，要找到证据说明你做过也不容易。”叶承松在他旁边坐下，继续意味深长地说着，“不过虽然没有证据，警察抓不到你，但人言可畏，你也别想再在圈子里混了，阿健也会恨你一辈子。”
“我知道，可我一点办法也没有。”王伟笑了笑，转头看向叶承松，“唯一的好处就是，你不必背这个锅了，我一开始就清楚，这件事和你无关。”
“阿伟……”叶承松也笑了笑，转头和王伟四目相向后问道：“你敢不敢马上和我一起去见阿健？”
“……”王伟微愣，随即目光清亮地回答道：“为什么不敢？”
[小松哥，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用排除法，那个人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
[但还有几个问题，也许你见到王伟，会有解答。]
[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剩下的……]
剩下的，他会想办法克服和解决，不惜任何代价，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而那个为了私利不顾别人死活的混蛋，他也会将他绳之于法，绝不让他逍遥法外，继续自在。
“那我们走吧。”叶承松朝王伟点点头，先一步站起来。
“……承松，你为什么信我？”王伟跟着站起来，疑惑地问道。
“大概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叶承松没有回头，自嘲地弯了弯唇角，“就算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在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