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格外挺拔
“老三！”李盛强的铁拳没能打到叶承松，千钧一发之际，朱睿冬猛地把叶承松往后拽了拽，与此同时王伟健步如飞地过来，准确无误地拉住了李盛强的胳膊，阻止他继续挥拳。
“放开我！你tm放开老子！”李盛强原地挣扎了几下，但王伟的手就跟铁钳似的，箍着他的胳膊纹丝不动。
“三哥，你怎么又来？！”朱睿冬忙不迭地又扶着摇摇欲坠的叶承松往后退了两步，拉开安全距离。
“咳……”叶承松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喊话王伟用尽了他所剩无几的力气，刚刚朱睿冬的一拽，虽然让他避开了李盛强的拳头，却也让他浑身剧震，五脏六腑如同移了位置，已经分不清具体哪里疼了。
局面一下子僵住了，旁边矮个子男人朝手下使了个眼色，手下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小跑着离开了仓库，这个动静看在兄弟四人眼里，心里多少咯噔了一下。
“你们非要验货也可以，不过就不是我们刚刚谈的价格了。”矮个子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到盒子边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把弹簧刀，“既然没信任，那就不是兄弟，既然不是兄弟，那我自然不会给什么优惠，所以你们想好，货绝对是真的，可我这一刀子下去，价格得到三十二万，而且开箱必买，不买就别想走了。”
买卖眼见着变成了强卖，矮个子男人把玩着手里的弹簧刀，再没了之前的和气笑脸，等到他的话音落下，杂乱的脚步声从仓库外面传来，紧接着许多人涌进来，纷纷站到矮个子男人身后，架势拉开，显然刚刚一番警告不止是说说而已。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结果？！验货？好啊，验啊！”李盛强狠狠瞪了叶承松一眼，收起了拳头，转身看向矮个子男人，“你开箱让他们验货！多出来的钱让要验货的人出，反正我是不会出的！”
“好嘞，能多赚钱，我还跟你们客气不成！”矮个子男人阴恻地笑了笑，手起刀落划开了盒子的封口，身后两个手下跟着过来，把盒子里用块状泡沫固定包装的东西一一拿出来。
小腿假肢主要包括接受腔、接连管和脚板三个部分，其中接受腔和脚板是要根据使用者的实际情况来进行加工和调整的，如今这几部分都摆在眼前，一些智能控制方面的线板、材料和说明书一应俱全，其他还有些零件也像模像样摆在独立的小盒子里，再看矮个子男人自信满满的样子，这货还真有可能不是假的。
如果货不是假的，那之前心虚的样子就都是装的，这出戏演得漂亮，几个反转到如今木已成舟板上钉钉，不但多得了钱，还堵得叶承松哑口无言！
“验货啊！怎么不验了？！不是很厉害说有什么医生朋友教你怎么验货的吗？现在东西都拿出来了，赶紧过去验啊！”李盛强趁机落井下石地奚落，惹来众人讪笑，叶承松被置于风口浪尖众矢之的，那滋味可想而知。
“四哥……”朱睿冬担心地看了看叶承松，看他苍白的脸色和满额的冷汗。
“我过去看看……”心性耿直的男人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的花花肠子，叶承松看淡了眼前的成败，提了提精神，轻轻推开朱睿冬的搀扶，把一直以来蓄积的力气，用在了这时。
他脚步不稳地走过李盛强身边，又走过王伟身边，径直走到了货物前面，然后蹲下一一看过，按照舒恬教他的几个注意点，仔细检查。耳边是舒恬的声音，时间有限，其实教他的东西不多，他并不能真的分辨出真伪，从头到尾不过是在虚张声势，以为唬到了对方，现在看来却是对方将计就计，摆了他一道。
故事的结局一点也不漂亮，反而显得有些窝囊，这时李盛强的手机响起，是沈亦枫那边说服了陈健过来解围，但一切为时晚矣，陈健的电话错过了所谓的关键时刻，眼下的状况是买也要买，不买也要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叶承松看完东西吃力地站起来，没有走回原位，而是走到了矮个子男人跟前，努力挺直了腰杆，面对这场失败，扛起所有后果，“三十二万我来付……我一个人付。”
“承松！”
王伟终于开口喊了他，语气中包含的情绪太多太复杂，沉沉压在叶承松的心头，却让他笑了。这或许是他今晚唯一感到欣慰的事，王伟没有彻底和李盛强“捆绑”在一起，那些被刻意隐瞒的事情，他还有可能从王伟口中问出来。
[但这件事发生后得利最多的是王伟，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
他说不清为什么始终不愿相信整件事背后的那个人是王伟，就好像此刻，他也没办法准确说出为什么没想过询问李盛强，也没想过询问朱睿冬，只想着好好问问王伟。
[你？呵呵呵，你的生活也这么无望么？]
只是觉得王伟会对他说的，只要他找个和王伟独处的机会，多问几句，多陪着抽几根烟，王伟就一定会告诉他，眼前看起来平静的湖面下，到底隐藏了多少波涛汹涌……
“ok，那边请，刷卡还是现金？”
“刷卡。”
他带了银行卡，卡里的钱存到现在也不过才五十多万，他的钱总是存不下来，总是有各种各样的地方需要花钱，比如两边家里的水电煤气和生活费，自己的房租和受伤时的医药费，帮秦宽给人打点的赔偿金……还有小黑，他一直给它做最好的保养，用最好的机油，像是他最珍贵的东西，唯一一样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属于他的东西。
“麻烦输下密码，这边。”
银行卡的密码是舒恬的生日，事实上他所有的密码都是这串数字，这么个老掉牙的梗，却每每让他心满意足，就好像他的要求也就这么一点点，再不敢奢望更多。
“等一下，我和他平分。”
要输密码的时候，王伟按住了他的手，随即另外一张银行卡被放在桌上，不让他一个人承担，这是王伟先前在车上时的态度。
“我也……”朱睿冬也跟过来想要拿卡，却被王伟摇头制止，说这事到此为止，就两个人付钱，其他人把钱收好，后面要用钱时再说。
“哼……”李盛强站在原地无趣地哼了哼，这是他想要的结局，但又有点不一样，主要是叶承松还不够狼狈，分明被算计后深陷泥泞，偏偏还是莫名其妙地……挺拔。
挺拔个p！李盛强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竟然生出这样的形容词来！
事情到此为止，王伟和叶承松各付了十六万，义肢被重新装进了盒子，矮个子男人赚到钱自然又换了张脸，招呼小弟帮忙把东西抬出去，几个人沿着小巷往回走，这回王伟最前，朱睿冬扶着叶承松在中间，李盛强和搬东西的小弟在最后。
一路无言，叶承松强撑到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到了极限，但剩下的几步路他还在咬牙坚持着走，许多事在他脑海里沉浮，要怎么和舒恬解释，要怎么跟沈亦枫描述今晚发生的事，要找哪个机会约王伟出来，要如何接着查到底是谁在背后捅刀……
事情很多也很乱，他的心情随之忽紧忽松，忽而温柔似水，忽而沉痛难安，这也是一种折磨，不同于伤痛和病痛，这种折磨更加厉害。不过他已经习惯了，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许多事在他心里交错，酸甜苦辣不曾停歇，这其中最痛莫过于看到舒恬对他笑得明媚时，他却想起母亲曾经犯下的过错，没有比那更痛苦的时候，所以其他时候也就没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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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到了，你弯点腰。”
这样想着走着，他们到了车子边上，朱睿冬把他扶上车，还是原来的坐法，后备箱砰一声被关上，李盛强最后一个上车，然后王伟一脚油门下去，汽车绝尘而去。
叶承松只记得车子开了，之后就失去了意识，在漫长的黑暗里，他又一遍看过自己的人生，看过生命里的每一个人，再一次证实自己的朋友确实不多，所以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失去陈健，还有王伟，至少不能这么委屈。
“……”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又回到了留观室，相似的景象，舒恬趴伏在床边，所有一切犹如一场荒诞的梦境，也许他并没有离开过，只是睡着了，做了个梦。
“嗯？小松哥？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舒恬醒过来的时候，叶承松已经看了她许久，看她侧过来的柔美睡颜，还有醒来时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恬恬……”声音比他想象中沙哑，明明已经醒来一阵子了，力气却没怎么恢复。
“先别多说话，你又胃出血了知道吗？不过好在这次出血量不多，但身体不能这样折腾，会出人命的！”舒恬轻声搬着椅子往床头坐了坐，又像上次那样，拿棉签沾水给他润唇。
“嗯……抱歉……”叶承松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半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情意绵绵。
“就知道你要说抱歉，其实比起说抱歉，我更想听你说下次不敢了~”舒恬小小地开着玩笑，眼底是满满的关怀，“这句话耳熟吗？小时候你对我说过，就是我发脾气对你又踢又咬的那次，后来你的胳膊被我咬破了，血直流，我到现在都还记的那个画面……”
“那天啊……呵呵呵，那天……我可算见识到小安然的厉害了……”叶承松跟着回忆起那一幕，只觉得甜到了心坎里。
“嗯，我很厉害的，所以小松哥，以后也让我多分担一些吧。”舒恬把水杯和棉签放到一边，这次没给他拥抱，而是拉起了他没有挂水的手，勾住了他的小指，“来，一百年的约定，稍微修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