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在乎
之后叶承松的情况还好，虽然发了一次高烧，但烧了半天光景也就退了。沈亦枫在事发后隔天早上才得空过来，这次舒恬在场，叶承松当着两人的面，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把自己的想法和打算说了说。沈亦枫这边调查的事暂时还没结果，他也认为眼下王伟是个突破口，怎么看都像知道点什么，又碍于什么原因不肯说，从王伟入手应该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叶承松去找王伟，沈亦枫那边继续查，考虑到这件事的危险性，舒恬依旧被划在事件之外，两个男人都坚持不让她插手，舒恬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不至于吵吵闹闹或者背着两人非要掺和，只是明确表达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全力照顾叶承松和帮忙打点陈健的治疗，包括医院部分和义肢部分。
当着沈亦枫的面听到舒恬这样说，叶承松有些不自在地垂了垂眼，而沈亦枫则看着说这话时再自然不过的舒恬，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二十六岁的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可是舒恬的感情几乎全部被亲情占满，除了父母和弟弟，剩下的他、叶承松、覃天和秦宽，都被舒恬当作亲人看待，当然这中间舒恬对待每个人的感情或多或少有些不同，但小丫头完全没有想要分辨和识别的意思。
沈亦枫觉得，舒恬之所以会这样是在害怕变数，害怕一旦和谁的关系发生变化，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许多其他她不愿意看到的变化。可这样的关系终归是要变的，他不禁想到了自己，想到沈航和林羽，想到不久之后的订婚和结婚，也顺便想了想舒恬知道这件事后，会有的表情……
[小松哥，这件事先不要告诉安然，我想自己和她说。]
他想亲口告诉他的小丫头，想看她惊讶的表情，然后磕磕巴巴地给他祝福，而不是挽留。
“那我先走，有事我们电话联系。”
“嗯，你别忘了吃药，注意休息！”
再次顺利蹭到一顿佳人相伴的早饭后，沈亦枫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医院，今天公司帮他安排了设计师，沟通演唱会服装和造型的事情，之后继续练歌练舞和体能锻炼，可以说是马不停蹄。得不到充分休息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他的脸色十分不好，唇色也暗淡的不行，舒恬多少看出点端倪，趁他吃早饭的时候，给他买了些药，几声关怀和嘱咐甜得像蜜，他照单全收欣然接受，心里美滋滋的。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却没能保持很久，因为沈航送了他一份“大礼”，设计师的定妆安排竟然和二十六年前沈枫的定妆，几乎一模一样！
“这风格是今年颇为流行的怀旧风，我们团队也根据您的音乐风格，增添了一些时尚元素进去……”
设计师说的头头是道惟妙惟肖，看起来十分专业，如果沈亦枫不知道当年沈枫的行头，或许还会觉得这套设计真心不错。不过可惜，当初阿伶给他找来的资料太完整，让他这时深切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懂吃懂的苦，但不懂也是要吃苦的，特别是当别人都懂只有你不懂的时候，那真是活该被人笑话成傻子。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说起来既然是沟通，你们该不会只有这一套方案给到我吧？”对方带来的东西都在眼前，沈亦枫突然出声，笑着明知故问，气氛瞬间变了味儿。
有一种怒意叫做迁怒，沈亦枫心里很清楚这事跟眼前几个人并没有多大关系，他们不过是拿他爸的钱替他爸做事，但他现在有点不高兴，不想委屈自己，那只好委屈别人了。
“沈少……”对方被他这么问，自然有些紧张，毕竟设计方案只给一套这确实不合规矩，而且这套设计的“真正意义”他们也心知肚明，难免有些心虚，“其实，这个设计……那个我们很用心，也提前给令尊看过了，主要也是令尊的授意，所以……”
“原来是我爸要开演唱会吗？”沈亦枫垂下睫毛，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小口，满嘴的苦涩却是他喜爱的滋味，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沈少爷喝咖啡从来不加奶不加糖，“呵，那既然我爸说了算，你们还来和我浪费什么时间？”
“不是不是，我们不是这个意思……”设计师脸上陪着笑，心里直叫苦，沈亦枫虽然不是沈家的亲生儿子，但却是唯一养子，沈航不好得罪，沈亦枫也不好得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过几年沈氏传媒到底是沈航说了算，还是沈亦枫说了算呢，“沈少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再改，您说，您尽管说。”
“不是，你说我爸日理万机整天忙的要死，这会儿忽然插手我的定妆安排是不是很奇怪？”沈亦枫放下杯子，雅痞地勾起唇角，故意凑近了设计师问道：“其实穿什么我都无所谓，只是有点想知道这套定妆……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这……呵呵，沈少，这什么特殊的含义……要不然，您还是亲自去问沈董吧，我们也不太清楚……”设计师额头冒汗如坐针毡，心道果真百闻不如一见，沈亦枫在圈子里“笑阎罗”的称号绝对名副其实，“那，那我们还有别的事就先走了，沈少如果有什么问题，我、我们过后再联系。”
“……”沈亦枫退回去靠向椅背，看着留下设计图纸仓皇离开的设计师，笑得有些意兴阑珊。
[我明说好了，让你到前面去唱歌，就是为了弥补我们和小枫的遗憾。]
[等到演唱会结束，你就可以退到幕后正式开始接手公司，我的公司和全部财产都给你，作为你当年答应跟我走以及现在答应帮小枫完成遗愿的酬谢。]
不得不说，沈航也算是个磊落的人，他没有隐瞒意图，也没有发出命令，只是像个商人似的跟他谈条件谈得失，告诉他这些年就当自己是个演员，演完后会有重酬，不必担心。可是呢，沈亦枫被收养的时候只有六岁，就算他经历坎坷心智比同龄孩子成熟，但他也还是个孩子，有着和所有孤儿院里孩子相同的对“领养”的认知：从此有个家，有爸爸和妈妈了。
结果等到他大了，差不多懂事了，沈航告诉他“其实我只是想要一个演员”时，他才明白原来是他理解错了，可惜已经晚了。这就好比小鸡破壳管看到的第一个生物叫“妈妈”，孩子对家庭的依赖也是与生俱来的，所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沈航让沈亦枫遭遇了第二次抛弃，并且比起第一次他还是个襁褓里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来，第二次的抛弃显然杀伤力更强。
定妆安排这个细节是沈亦枫先前想漏掉的部分，沈航深深的执念再次补了他一刀，让他疼得想吐血。不过，对于会失望会难过正说明他心里还是该死的在乎这方面，他倒是十分坦然，毕竟在乎没什么不对，要说执念，也不是只有沈航才有。
嗡嗡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沈亦枫抬了抬酸软的胳膊，拿出来看，看到了沈航的名字。沈航会打过来在沈亦枫的预料之中，设计师应该把他刚刚的表现一字不漏地都告诉沈航了，不过这样也好，他也正想和“父亲”聊会儿天，要不然估计得憋死。
“我听说你对定妆设计不满意？”依旧是开门见山，像是沈航说话永远不会拐弯抹角。
“没有不满意，只是有点不高兴，您应该更早一点告诉我会用到二十几年前的造型，那样的话，我就不必浪费上午半天的时间了。”沈亦枫也不拐弯，习惯性地勾起笑容，温和地说着。
“……抱歉，我本来没打算这样。”沈航的道歉倒有些出乎沈亦枫的意料，不是沈航的意思，那是什么情况？“是医生说，也许对你母亲的病情有好处，所以临时决定的，忙起来就忘了跟你说。”
“……”沈亦枫眼底的光影微微波动，像是映出了几幕过往，不过很快又沉淀进内心深处，不见踪影，“呵，希望医生是对的，希望妈能早点好起来。”
“嗯，你能体谅我很高兴。”沈航缓了口气，结束了这个话题，说起另外一件事来，“对了，之前说调查陈健的事，现在有点进展了，不过问题比想象中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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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听到是陈健的事，沈亦枫不觉收拾了情绪，打起精神来，聚精会神地听。
“威亚不是质量问题，而是在使用前被人为割了口子。”沈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凝重，这样的情况根本就是蓄意谋杀，“但这件事关乎公司的声誉问题，在没有进一步调查出什么来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叶承松。”
“既然不希望我告诉别人，那这件事您又何必告诉我？”沈亦枫略微皱了皱眉，威亚被人为割断才能把所有事前后连在一起，所以他并不感到吃惊，反而有些不明白沈航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
“我知道你也在查这件事，希望能给你一点启发，毕竟越早查实真相对你我，对公司都有好处。”沈航给了个不清不楚的解释，在沈亦枫看来，这估计是个试探。
“好，我答应你，这件事不告诉任何人。”
试探他到底在乎公司多，还是在乎叶承松他们多。
而答案，是显而易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