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不会喜欢
四米以上的挑高宴会厅足以容纳数百人，巨大的长格形吊顶将天花板分割成等距的八块，无数细碎的射灯沿着长格形边缘竖直排列，奢华无比的水晶吊灯镶嵌在长格形内，熠熠辉煌，稍许垂落下来的水晶缨子，随着空气地流动几不可见地轻晃，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芒。淡驼色的地毯铺满了宴会厅地面的每个角落，那质地柔软而富有弹性，让每个踩在上面的贵宾都感到了身心的愉悦，不由就多出几分典雅的气质。乳白色罗马立柱分于宴会厅两侧，左右各六根共十二根，宛如中世纪守卫城堡的骑士，几片纱幔和锦缎恰到好处地从立柱顶端低垂，营造出朦胧优雅，美不胜收。
大厅正中间，对直摆放了两张长条桌，白色的桌布上金、银、玻璃材质的器皿闪闪发光，精致的菜品色香味俱全，高档的红酒馥郁而芬芳，玲珑可爱的白瓷天使装饰物穿插其间，仿佛嬉戏打闹，生动而活泼。长条桌的顶端，正对着宴会厅的舞台，舞台上一支小型乐队正在演奏着贝多芬的名曲，那旋律舒缓宁静美妙悠扬，提升了整场晚宴的格调。
这是场慈善晚宴，来的人大多是富商名流，穿着得体举止优雅，他们在宴会厅里时而走动，时而停留，时而互相交谈，时而坐下用餐。时间在他们的笑容和寒暄中慢慢流淌，其间有人树立了威信，有人满足了虚荣，有人收获了赏识，有人得到了机会，当然也有人觉得无聊，巧妙地置身事外，自娱自乐。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宴会厅在二楼，从侧边的门走出去是个长长的阳台，灰白色砖头砌成的一个个弓形门围住了阳台的外侧边缘，铁质栏杆在弓形门中间横立，瞄着淡金色的花纹。阳台下面是个层层叠叠的圆形喷泉，四周种植着修剪整齐的冬青，沾了些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绿得发亮。
沈亦枫端着高脚杯在这里已经凭栏远望了一会儿，听到身后的声响，他扶了把栏杆站好，回身看向走来的沈航。父子俩今天都穿了淡色的衬衣和黑色的西装，挺拔俊朗的模样看起来倒有几分父子相，不过假的真不了，他和沈航没有血缘关系，这在圈子里不算什么秘密。
“我看你气色确实不太好，最近忙演唱会的事太累了？”沈航的目光先是落在沈亦枫的脸上，然后微微垂落到他的左胸，“如果是心脏不舒服，记得去看医生。”
“嗯，我知道。”沈亦枫勾了勾唇角，也垂下眼看向自己的左胸，仿佛能够透过那里看到里面那个属于别人的器官。
“林小姐在找你，你们聊聊。”沈航没再多说什么，而是略微向旁边让开一步，显出他身后不远处，站在宴会厅侧门边上的林羽。
“好。”沈亦枫看了眼林羽，朝她礼貌地颔首微笑。
“看来外面的景色更吸引你。”沈航笑着离开，把时间留给年轻人自己相处，林羽款款走来，她的身形高挑约莫一米七，如今踩了双镶钻的细高跟，穿着黑色的长款薄纱露背礼服，看起来婀娜大方性感迷人。
“这里安静一些。”沈亦枫转身站回原来的样子，看向栏杆外面的夜空，“空气也好一些。”
“确实。”林羽像他那样站着，手肘微微靠着栏杆，向下看着莹亮的喷泉，“沈叔叔说，等你演唱会结束，就会对外宣布我们的婚事，到时候你会从幕前转做幕后，正式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
“嗯，他也这样跟我说了。”沈亦枫睫毛半垂下来，唇角弧度不变，风轻云淡的语气里丝毫听不出对于这样的安排有什么想法。
“我喜欢你，沈亦枫。”林羽也半垂下睫毛，勾起漂亮的红唇，直白地说道：“你是个有想法的人，和那些有钱无脑的公子哥儿不同，我们很般配。”
“如果我也是个有钱无脑的公子哥儿，你会拒绝和我结婚吗？”沈亦枫看向林羽精致的脸庞，那妆容并不浓艳，却是清丽夺目。
“不会。”林羽微愣，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银色的流苏耳环随之轻摆，与卷曲的发丝交缠。
“所以，我们是否般配并不重要，你说对不对？”沈亦枫的声音如同夜风般轻柔，但那笑容却是疏离冷淡的，没有多少温度。
“不对，如果般配，我的心情会好很多。”林羽抬手，从沈亦枫手里拿过那杯葡萄酒，凑到唇边喝下，在杯壁上留了个模糊的唇印，“你我的婚姻不过是筹码，感情的事只能以后再说，可这不代表第一印象就无关紧要。”
“呵~”沈亦枫看了眼原本属于自己的高脚杯，对于林羽的话不置可否，转头略微沉默后，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不问我心里有没有喜欢的人吗？”
“……有没有都没关系。”林羽像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转了转手里的高脚杯，看着上面的口红印，自信地说道：“你会爱上我，在不久的将来。”
话音落下，林羽扬起纤长的手臂，高脚杯脱手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后，扑通一声掉进了喷泉的池子里。沈亦枫看着池子里漾起的涟漪，像是看到了舒恬明媚的笑容，刻印在他心底，没人可以取代。
[小松哥哥……]
[如果别人知道恬恬做了那么坏的事，肯定都会讨厌恬恬的吧？]
[小松哥哥，你会讨厌恬恬吗？会离开恬恬吗？]
“我和你哥没什么，你别说得这么乱七八糟。”
“……”
人就是这样，很多时候知道是一回事，真正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叶承松笑了笑，笑自己在那一瞬间的失落，不过很快他就敛去了所有情绪，抬起眼望向秦宽，仔细看对方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其实，比起舒恬的矢口否认，眼前的笑容才更令他难堪，分明是亲兄弟，却如同仇深似海不共戴天，他忽然觉得很累，觉得前路一片黯淡，没有任何光明和值得期待的东西，而且滑稽可笑。
[小松，你是哥哥，要好好对待弟弟啊，知道吗？]
[小松，还好有你在，我们送覃天去医院挂水，麻烦你在家照顾一下安然和小憬。]
[小松哥，你能陪着我真好，做沈亦枫好累，我还是喜欢做豆豆……]
许多声音在耳边，许多往事像在昨天，他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到今天，不知道还要这样继续下去，走到哪一天。
“跟恬恬道歉。”他对秦宽说，说的时候语调平静，神色却显出几分凛冽，“除了恬恬，还有小憬和小天，今天这顿饭是给他们俩接风的，不是给你撒野的。”
“……”秦宽脸上的笑容慢慢有些僵硬，他从没见过叶承松这样的神情，再想想这几天叶承松对他的种种态度，不禁感到害怕，害怕他会失去原本以为永远不会失去的东西。
“道、道歉就不用了，阿宽，你别闹了。”舒憬有些懵，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在他眼里，叶承松并没有特别对舒恬很好，加上舒恬孤僻的性子，两人甚至连相处的时间都不算多，什么大嫂？这不搞笑吗！
“……”覃天也有些不解，在他看来，叶承松一直都是大哥的模样，关心着他们每一个人，默不作声帮了他们许多忙，看不出对舒恬姐有什么特别的不同。
“我没闹……”秦宽下意识避开叶承松的目光，抿了抿嘴唇看向舒憬，然后又看向舒恬，“你不喜欢我哥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也请你记住自己说的话。”舒恬垂了垂眼，眼底的光有些不易察觉的黯淡，“赶紧找份工作，都这个年纪了，别再让小松哥和孙阿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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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别动不动就来教训我！”秦宽这几天多少有些自己的思考，之所以会答应倒也不是一时情急。
“好了好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我们来干一杯，嗯，就当庆祝阿宽即将有份自己的工作！”舒憬赶紧顺着势头打圆场，端起酒杯站起来，覃天跟着响应，秦宽有些别扭地犹豫了一下也站起来，剩下舒恬刚想站起来，却听到叶承松说：“等他找到工作再庆祝吧，你们慢吃，我有事先走一步。”
“小松哥……”舒憬看着叶承松头也不回地离开，不禁瞪了眼秦宽骂道：“你看看，每次都这样，你哥对你那么好，你就这么幼稚，每次都让他难堪下不了台，有意思嘛！”
“哼，他自己心虚，关我什么事。”秦宽一声冷嗤，目光却是追随着叶承松离开的方向，久久收不回来。
“他心虚什么？”舒憬气得想飙脏话，这人身在福中不知福，要是他有个这样的亲哥哥，八成睡着了都能笑醒。
“他喜欢舒恬。”秦宽继续口无遮拦地说，根本不去管什么后果，“不是哥哥对妹妹那种。”
“……你说，真的？”舒憬和覃天虽然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些什么，但这样听秦宽直接说出来，还是大吃了一惊。
“他一直不承认。”秦宽呼了口气，一屁股坐下来，仰头灌了口啤酒，“但我……”
“他不会喜欢我的。”一直没吭声的舒恬终于开了腔，三人转头望向她，看到她在笑，却笑得非常不自然，让人看了心里发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