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并不认识
“舒医生？舒医生？”“嗯？抱歉，我们外科这个月的情况是这样的……”
会议室里正在开着急诊科每周二早晨的例会，舒恬作为急诊外科的代表参加，轮到她发言的时候，她稍许有些走神，被人点了几次名后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会议室里的人都在看着她，那场面着实有些尴尬。
说来也奇怪，她这几天分明没有熬夜也没有早起，都是和以前差不多的作息时间，却总是有些精神不济的感觉，每天一闲下来就会莫名其妙地发呆，一到中午就眼皮打架困到不行，如果不是最近病人还算多，工作节奏也比较紧张，她估计自己有可能在办公室坐着坐着就睡着了。
是大姨妈要来了？她算算时间，应该还有十几天。那是因为夏天天气热人不舒服？可夏天不是这两天开始的，早就热了好些天。又或者是疲惫堆积到一定程度的小爆发？想来想去她觉得应该就是这条了。
“舒医生，票给我寄到了，谢谢你！”开完会回到科里，舒恬还没坐下，小赵就欢天喜地地拿着演唱会门票跑到她的面前，“你看，枫枫还给我签了名，等去看过演唱会，我要把这张门票裱起来！”
“嗯，不用客气，门票挺贵的，是我该谢谢你对他的支持。”舒恬朝小赵笑了笑，她还记得沈亦枫对她说的话，但总体而言她觉得小赵不坏，只是比较热情和直接，毕竟才二十出头没多大，能有多少心机？
“喜欢的东西就不贵，不过好羡慕舒医生，竟然跟枫枫关系那么好！”小赵把门票摆摆好，喜滋滋地走到舒恬边上，俯身说道：“我会保密的，不然其他粉丝知道就麻烦了~”
“呵，工作吧，我听到救护车的声音了。”舒恬不自在地笑了笑，事实上随着沈亦枫的热度越来越高，她跟他接触的机会就变得越来越少，一来沈亦枫很忙，二来她确实不想跟着他成为媒体聚焦的热点。
“啊，又要忙了~”小赵回过头看向门口，略显夸张地仰天一声长叹，然后腿脚利索地往外走去。
“……”舒恬看着她的背影，轻轻笑了起来，作为“战友”，她觉得小赵还是很可靠的。
救护车的鸣笛就好像急诊科的门铃，一般会坐救护车来的病人，情况都相对比较严重。舒恬今天是手术医生，她在门口和小赵简单交代几句后，就去了手术室，换好衣服做好消毒，等待病人被推进来。
这期间，她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个小女孩的父亲。
[安然，有空吗？]
最近舒灏然一有机会就找她聊天，也不说什么大道理，就天南海北地聊，聊他年轻时候的事，聊她小时候的事，也聊凌慕安、舒憬和覃天，有关叶承松和沈亦枫的事，他通常会让她来告诉他，最近有没有联系，有没有发生什么趣事之类的。
[阿宽还是很离谱，之前把人打伤了，又是小松哥跟着后面道歉赔钱……]
[不过，阿宽的涂鸦墙绘简直帅呆了，我这边有照片，给您看看！]
[豆豆哥要开演唱会了，所以最近很忙，对了，我们科有个同事喜欢他，还托我问他买演唱会门票~]
话匣子打开，舒恬发现其实能说的还蛮多，从秦宽到叶承松，到沈亦枫，再到科里发生的一些事和病人的一些事，越说越放松，几乎每次到了最后都变成了她事无巨细地说，舒灏然微笑着倾听。
[爸，您的意思我明白，那个病人的事，我不会继续苛责自己的……]
[安然，我只是希望你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命运，你不必为别人背负什么，属于你自己的那些就够沉重的了。]
[爸……]
[勇于承担不是坏事，但要学会平衡自己，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活在当下，更重要更迫切更需要你关注的，是将来。]
舒灏然的话总是能让她清醒几分，就好像手里一堆乱糟糟的线团，舒灏然总能给她把线头找到，然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教她顺着杂乱无章的轨迹，理出那暗藏其中的规律。
“舒医生？”
“嗯？病人来了？”
“对，你快去看看，头部受伤，半边脸到脖子和衣服上到处都是血！”
“好，我这就过去！”
又是莫名开了小差，凌慕安赶紧收拾收拾情绪，跑去门口看被推进来的病人。
“患者男性，三十四岁，头部被钝物砸伤，血流不止，目前意识还算清醒，能正常回答问题，嗯，是我们同行。”跟着进来的实习医生把病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下。
“同行？”舒恬走到移动床旁边，目光落在男人头上用毛巾压着的地方。
“我是心理医生……”不等实习小医生回答，男人自发地做了解释。
“通知脑外科了吗？把他抬到那边，输血输液监测心跳血压和脉氧，我们先做清创和止血，预防失血性休克，等脑外科主任过来确认无颅骨骨折和脑膜损伤之后再缝合伤口。”舒恬多看了男人一眼，看他一边自我介绍，一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不觉有些惊讶，“看你现在能说能笑的情况应该脑损伤不是非常严重，但到底有没有事还是要等脑外科的医生过来，听他们的意见。”
“嗯，我知道……”男人继续笑着，哪有半点重病人的自觉，那心理素质绝对一流，不愧为心理医生，“我只是有点担心我的发型，我剃板寸非常丑……”
“噗……”男人话音刚落，实习小医生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一旁的舒恬也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ok，大家都笑了就好，别紧张，我没事……”男人有些撑不住地闭了闭眼，毕竟流了那么多血不是假的，但他苍白的唇角依旧微微翘着，透着骨子里的温柔。
舒恬很少见到这样的病人，没有哀哀叫疼，反而逗趣安抚他们这些医生，大约他自己是心理医生的缘故吧，她想。那之后，就是按部就班的救治，脑外科的医生很快就来了，他们给男人做了初步的检查，确认没有颅骨骨折和脑膜损伤后，由舒恬完成了伤口的缝合。
“之后就交给我们那边了，舒医生辛苦了。”
“不辛苦，你们辛苦了。”
男人被脑外科接手，舒恬没时间回味太多，就投入到另一个病人的救治中，这样忙忙碌碌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小赵一如既往地拉着她一起，她也一如既往地没刻意拒绝。不喜欢社交不代表和身边的人格格不入，这些年她只是显得有些孤僻，却是早已摆脱了六岁时需要看心理医生和吃药过日子的状态，只不过在她心里还是认为自己有精神方面的问题，没觉得已经完全地、彻底地康复了。
“我就一直觉得心理医生是高危职业，面对的那些病人都是有心理问题的，谁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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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事也不常见，至少我是第一次见，据说是他的病人在接受治疗的过程中，忽然拿起桌上的座钟砸了他！”
“对了，我有个学长认识他，说他是聚成网心理学版块的版主……”
“舒医生你应该知道聚成网吧？有没有注意过心理学版块，看过他发的帖子？”
一个上午，分明也没见小赵闲着，偏偏有关早上那位“特别病人”的情况，她已经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打听清楚了，甚至连人家家里几口人，有没有女朋友都说得头头是道。舒恬只是听着没有接腔，当被问到聚成网的时候，她轻轻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个网站，但是没看过男人发的帖子。
不过，这个回答是骗人的，她不但看过男人的帖子，甚至跟他在帖子里做过不少次交流，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如果他真的是心理学版块版主的话。
聚成网是一个医学社交网站，大多学医的人都知道，最初网站的功能只是用来查找医学文献，后来慢慢发展出论坛，按疾病大类分不同模块，发的帖子基本都是疑难杂症的案例，有的寻求帮助，有的提示提醒，虽然看起来比较杂乱，但如果静下心来仔细挑选，常常会看到许多相似甚至相同的病例，对于临床实践有很大帮助。
舒恬不喜欢社交的主要原因是不希望别人有可能了解到她的过去，但网络虚拟身份很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于是她很早就在这个网站里注册，取名叫“迷路的小呆”，最多浏览的就是心理学版块，在各个帖子里的出现频率不低，帖子的质量也很高，版主很快就“相中”了她，并且在半年前把她拉选为副版主，一直延续到现在。
不参加任何线下活动，不透露任何个人信息，也对别人的信息完全不感兴趣是她跟网站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以致于她并不知道版主是谁，更想不到今天会亲手给版主缝了个脑袋，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舒医生，你说下午还会像上午一样忙吗？”小赵不知道舒恬的心里活动，自顾自地开始说起另一个话题，“好想休假，好想出去玩，我当初到底为什么选择医生这个职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