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好事一件件发生
又是一个宁静的清晨,秋高气爽万里晴空,风意渐渐凉了,光秃秃的树枝和满地枯叶描绘出几分萧索,斗转星移四季交替,夏末的暑气渐渐消褪,匆匆几个月的秋天过后就会是舒灏然长久以来不太好过的冬天,但今年应该不同了,今年他有了温暖的家和家人。“慢点,来,这边,小心。”
“没事,其实已经不怎么疼了……”
“怎么可能不疼?好了,快看,那边第三排,从左边数第五个就是小安然了,医生说再观察一周,她就可以从温箱里出来了。”
“……”
“怎么了?是不是……有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安安,你一直都这样看着她吗?”
“嗯,虽然很难过,从她出生到现在还没抱过她,可是每次……”
“你这样能看清楚吗?”
“……”
“黄医生,麻烦你帮我问问院长,我们‘舒氏’资助二十万给你们医院加强妇幼保健的设备和设施建设,不知道我女儿的温箱能不能调到离玻璃窗最近的地方?”
这个清晨,儿科来了一对小夫妻,男的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女的推着他一路带着温柔笑容,医生全程陪在旁边照应照看,一行三人来到隔离室外面,女的扶着男的有些吃力地站起来,然后三个人说了什么并没人注意到,当天上午隔离室里小小的调整也没人察觉。
这是件令人高兴的好事,而好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发生的。
首先是两周前小安然开始噌噌飚体重了,原先不太肯喝奶的状态变成了一天要喝好多次,护士们慢慢注意到她,这个还在保温箱里的小家伙显得有点不老实,一旦给她喂食的时间晚了几分钟或者缺斤少两“克扣”她的口粮了,小家伙就会奋力地哭闹,那哭声从起初的微弱渐渐变得响亮,那小手小脚从一开始的轻微抖动,到后面也渐渐变成了不小幅度的挥舞。
护士们起先没摸到规律,手忙脚乱地安抚她,给她做一些检查,担心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连带着凌慕安他们也跟着紧张了一阵子,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小家伙只是容易饿,喂饱了就好,温顺乖巧起来还是那个迷人的小天使。
紧接着下来,舒灏然醒了。
不得不说,父女俩真心像是约好的,前后没差两天,那天也像今天这样晴朗舒适,凌慕安正在给舒灏然擦拭身体的时候,他醒了,讲真,那一刻其实蛮尴尬的。
照顾昏迷的病人,有很多需要注意的事情,比如饮食,就算是再稀薄的流食,你也要协助他吞咽,又比如卫生,每天的擦拭和适当的翻身,才能有效地防止褥疮,再比如按摩,长时间的卧躺很容易出现肌肉和器官萎缩,血液循环也会变差,经常按摩必不可少。这些一开始都是交给高级护工做的,因为凌慕安生完小安然后非常虚弱,虽然有过一次坚持,但因为她看到术后初期的舒灏然,嘴里插着氧气管面无人色毫无知觉的样子,而直接伤心过度昏厥的情况,阿胜他们就再不允许她过来了,加上后来她的抑郁症严重,几乎不能面对舒灏然一直不醒的事实,所以连来看看都来得极少。
直到珍给了她电脑,给了她舒灏然的信。
凌慕安一封封地看完了信,一边看一边哭,一边哭一边笑,渐渐找回了以往的坚强和笑容,身体也渐渐康复,等到一个月过完,也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坐完了月子,她就毅然地搬去了舒灏然的病房,跟着高级护工学了一阵子护理知识,就再也不让别人“碰”舒灏然了,从头到脚独自打理,悉心照顾,不许任何瑕疵。
所以舒灏然醒来的时候,错过他手指微动的凌慕安,正在认真且仔细地埋头给他擦着身体,并且刚巧擦到“人鱼线”那块区域。他的身体还是很好看,皮肤白皙肌理匀称,温热绵软的毛巾轻柔地在平坦小腹上擦拭,那感觉很舒服是没错,但一醒来就看到自己光溜溜的,而心爱的女人正要继续向下腹……咳,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那啥的。
张了张嘴,舒灏然没能在醒来后立刻顺利地发出声音,但凌慕安像是感应到了似的,停下手里的动作,抖了抖睫毛,然后抬起眼,迎上了他的视线。没有多余的画面,背景是单调的白色,在这样一个平凡静好的午后,两人相望,纵然千言万语,这一刻也只剩哽咽。
[我一直在想……如果你醒过来,第一句要和你说什么……]
[我想了很多很多话……可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说……]
[灏然,别再离开我了……呜呜……永远别再离开我了……]
发抖的尾音透着不确定,眼前渐渐模糊,弥漫着泪水,这就是凌慕安的反应,并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唯美感人,她不争气地哭到眼泪鼻涕一大把,毫无美感可言不说,更没能说出一句像样的经典台词。舒灏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的眼眶发红,嘴唇发抖,此处分明该有个热烈无比的拥抱,但他却连一丝一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张合着嘴,发出几乎无法辨别的干涩气音,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像孩子一样痛哭流涕。
“在想什么?有哪里不舒服吗?”重新回到病房,舒灏然被扶到床上,一路没见他吭声,凌慕安不觉有些担心。
从手术结束到今天,前后也就一个半月不到,毕竟是差一点的致命伤,加上这期间舒灏然昏迷不醒以及不算特别好的身体底子,所以到了这会儿,离彻底痊愈还有些日子。阿胜、覃凯和叶辉他们除了大致跟他说了一下“舒氏”的情况之外,没让他插手管事,原话是“除非医生允许你出院,否则操劳的事一件都不许做”。这次舒灏然没有逞能,爽快地点头答应,不过问任何事,只是安心养伤,而今天是他在医生允许后的第一次下床,去的第一个地方,自然是儿科的隔离室。
“没有,我只是想着小安然,看起来实在太可爱了……”左胸的伤口还会扯出刺痛感,但不是非常强烈,扶压着就好,舒灏然在床头靠着,显得有些疲倦,不得不说就这样来回一趟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还是有点吃力。
“说起来,我今天也才真正看清楚她了,之前各种乱糟糟的,还真是没人想到把温箱调换一下位置的事情。”凌慕安有些窘迫地笑了笑,拿过一旁的纸巾,替舒灏然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不过,对我来说她的样子并不重要,只要她健健康康地在那边,我就心满意足了。”
“其实,我本来就打算赞助这家医院一笔钱的,为了感谢它,让我们一家三口有惊无险。”舒灏然拉过凌慕安的手摆在唇边吻了吻,之前覃凯跟他说凌慕安早产经过和产后抑郁的时候,他整颗心都是拧着的,“也要感谢无比坚强勇敢的妈妈,一直等着我们回来。”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没放弃,才有了今天的幸福。”凌慕安脸颊微红,凑过去亲了亲舒灏然的侧脸,有关重生的事她已经知道了,虽说还没到三十岁,但从因果论来看,小安然活着,舒易辰死了,一切都彻底颠覆,应该不会再有问题了。
“安安……”舒灏然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有关信的事珍和他说了,虽然他在信里没有提及太多他重生前对她的不好,但就流产这一件事,已经足够足够,“那些信里的内容……都是真的,我本来不想跟你说,一方面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另一方面怕你误会我只是在补偿,而不是……”
“你的爱里有愧疚有补偿,但不只是这些,我心里很清楚,事实上我对你的爱里,何尝没有感恩和报答?重生前那些事我一点都不在意,从头到尾,我认识的都是重生后的你,而重生前遇到你的那个凌慕安,并不是我。”凌慕安竖起手指贴在舒灏然的唇上,笑着说出自己这几天悟出来的道理,那些看起来很复杂的关系,理顺了主谓宾其实也很简单,她在这方面情商很高,也可以说她没必要耿耿于怀那些过去,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安安……”舒灏然跟着笑起来,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大概说的就是他,所有解释都变得多余,他不如用解释的时间,更多地去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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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互诉爱意是诉也诉不完的,不过有别人的时候,他们还是会适当地收敛一下,毕竟不是阿胜那种恨不能分分钟秀恩爱的性子,而且凌慕安一直相当害羞。敲门进来的是覃越斌,只有他一个人,但没有随手关上身后的门,凌慕安看到他,心里顿了顿,目光不自觉地望向门外,果然看到了另一抹人影。
“少爷……”覃越斌提出水果走到病床边,正要开口,就听到舒灏然轻笑着说:“覃叔,你让他进来吧,我并没打算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嗯嗯,好,我这就去叫老爷进来!”
对于覃越斌来说,一辈子为舒家,无论如何都要给老爷子一个交代,父子俩是最后的血脉关系,他不想真的彻底断裂。
“……”舒旌宇已经出院了,这会儿穿着西装进来,人瘦了一大圈,不过精神还好。
“灏然,水瓶没水了,我去接一些。”凌慕安朝着舒旌宇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之后拿了水瓶离开了病房,虽然很担心,但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场合留给父子俩,会更合适。
“灏然……”
“随便坐吧,我们聊聊。”
父子俩在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再次坐在一起面对面,那些他们逃不开的善恶是非,需要对彼此有个交代,以后到底还是不是父子相称,已经不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在心里,眼前这个最后的亲人,到底有没有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