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到底什么心思
舒易辰的电话，接还是不接？不出意外，白伟被抓的消息，白萍他们也会知道，一件事两个面，对这边来说是欢欣鼓舞，对那边自然是愁云惨淡，那么这个时间点出这种事，到底意味着什么？舒旌宇是真的不见了，还是某种试探？
简单思考，电话已经在手里震了好几次，舒灏然垂了垂眼，轻提一口气打起有些倦怠的精神，按下了接通键。
“这么晚，什么事？”沉稳的声线刻意带了几分懒散，这个点正常人都该睡了。
“别装了，我知道你还没睡。”舒易辰的语气略带讥讽，和短信里的焦急并不相符，“我在你家门口，从你回家到现在，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
“我正打算睡了。”舒灏然不理会舒易辰的挑衅，也不在意他是不是真的一直就在门外，“没事的话，我挂了。”
“短信你看到了吧？”舒易辰声音一扬，总算切入主题，“爸不见了，大概是晚上十点多的事情，不过目前除了你和我，还没人知道这件事，覃叔、我妈和医院那边都以为爸现在和我在一起。”
“所以呢？”舒灏然眼底涌出几许暗色，说的话却还是四平八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所以我就来找你商量该怎么办啊，毕竟我这边的帮手都被你废掉了不是吗？”舒易辰阴狠地笑着，说的话虚虚实实，让人根本捉摸不透。
“他没来找我，你再和别人问问吧，不过从十点到现在已经过去三个多小时了，要出事的话大概已经出了。”舒灏然回以不以为然的轻笑，冷淡地说道：“那个人现在和我没有关系，我很累想睡了，再见。”
“舒灏然，你先别挂，听我说完……”舒易辰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但舒灏然还是毫不犹豫地切断了电话。
汽车就停在嘉宁小区的路边，舒易辰听着电话那头的嘟嘟声，看着不远处屋子里的灯很快灭了，不悦地眯起了眼睛。几分钟后，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阴沉的笑容，侧过头来，视线下落，副驾位置上并排摆着另外两部手机，一部是舒旌宇的，一部是覃越斌的，而就在刚刚，覃越斌的那部手机震了震，屏幕亮起，显示接收到一条短信。
“呵，舒灏然，你就装吧~”伸手拿过手机，舒易辰得意地挑了挑眉。
“……”电脑里的信只写了一半，但节奏乱了，再没办法继续接着写下去，舒灏然把写好的部分暂存在草稿箱里，关了电脑和房间里的灯。
灯关了，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窗户外面照进来的几缕月光，打在窗边的地板上。舒灏然把手机轻轻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拿起旁边的马克杯，里面装的是白开水，睡前他不喝茶，水还没凉，但已经不冒热气了，他慢吞吞地把水喝完，目光始终望着被月光照亮的那一块，大脑里迅速思考着，该怎么做，不该怎么做。
假如，舒易辰说的都是真的，舒旌宇不知去向，那么已经过了三个小时的事，不急于这几分钟给出反应和决定，事实上惊慌就会失措，失措就会自乱阵脚，面对狡猾多变的敌人，你只能学会站在他的立场上，变得比他更狡猾。
[爸不见了，大概是晚上十点多的事情，不过目前除了你和我，还没人知道这件事，覃叔、我妈和医院那边都以为爸现在和我在一起。]
舒易辰前前后后说了好几句话，但只有这句话包含了核心内容，话里面的点很明确：“爸不见了”，“没有其他人知道”，“以为是和我在一起”。那么，把顺序调整一下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和爸在一起”，“爸不见了”，“我没告诉其他人”。
为什么不告诉其他人？如果舒旌宇不见了这个消息由覃越斌来说，岂不是更可信，更有试探作用？不但可以试探他，还可以试探覃越斌，一举两得的事，为什么没有做？
除了你和我……你和我？
这是一个哑谜，一道难题，你可以说舒易辰极端且疯狂，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方式去揣测，可是从逻辑的缜密性上来讲，舒易辰还没做过一件离谱的事，他的所有伪装和作为都差不多堪称完美，从因到果，抬手落子每步棋，他想得或许不比舒灏然少。
关灯睡觉，不予理睬，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管或许是最好的的应对方法，但千丝万缕中的那个万一，舒灏然问自己敢不敢赌。舒旌宇自残的画面又一次出现在他眼前，老爷子临终前的话语又一次出现在他耳边，胃腹里突如其来的收缩和疼痛感让他没忍住哼了一声，身体在诚实地告诉他什么，他心里十分清楚。
在这场有关舒旌宇的赌局里，舒易辰几乎是稳赢不输的。
“你说你了解舒易辰？怎么可能，我们正常人怎么可能了解一个疯子？”
“你可别不信，我这人虽然表面大大咧咧，但看人可准了！”
中国的凌晨，纽约的午后，郁郁葱葱的校园里，到处充满阳光和鸟语花香，一派悠哉闲适的模样。校园一隅幽静的地方，树荫下的长椅上，阿胜和张璐并肩坐着，两人因为一些学校里的事错过了午饭的点，这会儿张璐拿出自制的三明治来啃，当然也很义气地分了一半给阿胜。
有关舒易辰的话题是不经意间提起的，张璐随口说了些之前在父亲的张罗下和舒易辰交往的经历，说着说着得出了“自己还是挺了解舒易辰的”这个结论。阿胜表示不信，他一直认为舒易辰是有病的，是人格缺失且癫狂的，是完全不可理喻的。
“其实一点都不难，你看啊，他从小跟妈妈在国外长大，没有爸爸对不对？”精心制作的三明治里夹了火腿、培根、鸡蛋、蔬菜和沙拉酱，张璐一边满足地啃着，一边嘟囔地说着，“没有爸爸的孩子永远会特别需要爸爸，所以他一直争强好胜有病也不治，一定是希望得到爸爸的认可和肯定！”
“这方面我倒是承认。”相比张璐略显豪放的吃相，阿胜啃三明治的样子显然优雅了很多，“而且他很成功，舒旌宇对他十分认可，赏识有加，之后又和舒少把关系闹僵了，他的目的应该说全部达到了。”
“nonono，正好相反！”张璐一副“你这个笨蛋”的小眼神，让阿胜有些不爽，“你有没有追过美剧？就是那种天天追着看，看到某一天终于完结了，那种心情你有没有体会过？”
“我没有。”阿胜耸了耸肩，他对看剧不感兴趣，“不过，这都什么跟什么？”
“舒易辰就是这种心情，比着比着，对手不玩了的心情。”张璐无所谓比喻是否恰当，继续说道：“舒叔叔和舒渣渣闹僵，从表面上看是舒易辰赢了，得到了想要的结果，但事实上他的心理失衡了，他失去了竞争对手，失去了目标。”
“你这样分析，我有点晕。”阿胜暂时放下三明治，有点理不清舒易辰到底什么个情况。
“一开始是想要独占爸爸，后来变成了想要打败舒渣渣，现在舒渣渣什么都不要了，退出舒氏，退出父子关系，退得干干净净，舒易辰拥有了所有最初想要的东西，却变得更加不踏实，就好像你想得到第一名的时候干劲十足无所畏惧勇往直前，但当你真正得到第一名了，就会变得疑神疑鬼心慌意乱，整日里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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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舒少让舒易辰得到所有想要的东西，反而让他变得更加焦虑？”阿胜顺着张璐的思路去想，得出了和当初他们合计出来完全相反的结论，“我们本来觉得，在没有受到最后一击的情况下，他会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
“你都说了，还有最后一击，舒渣渣根本没有真的放过他，把所有东西拱手相让，舒易辰那么聪明敏感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此沉浸喜悦？”张璐继续大快朵颐，眼看着手里的三明治就要吃完了，但她还没吃饱。
“这方面舒少有思考，放了安居这个点给他宣泄，他可是做了不少‘好事’。”阿胜看她那个模样，把手里的三明治递给她，“呐，我吃到的地方撕下来了，这些给你。”
“你不饿吗？”张璐犹豫着要不要接，难道男人的食量不该比女人大一点吗？
“我不饿，早饭吃的晚~”阿胜拉过张璐的手，直接把三明治塞了进去，“好了，继续说，你还有什么高见？”
“舒氏也好，安居也好，这些都没用啦，说到底，舒易辰最在意的不是任何东西，只有舒叔叔和舒渣渣~”张璐不再客气，事实上她的字典里“客气”等同于“吃亏”，“不信你看，他来来回回，就算乾坤大挪移，最终的点还是会落回到父亲和弟弟身上，我觉得这是他的病灶，分不清爱恨，只知道不能停止争抢。”
“你这样说，似乎真的有那么点意思~”阿胜递完三明治，又递了面纸给她，在他遇到的女孩子当中，张璐绝对是十分特别的一个存在，“我回头会去和舒少说。”
“嗯，你就跟舒渣渣说，要想舒易辰稍微正常点，不那么疯疯癫癫的，就好好跟他抢爸爸，千万别为了叔叔的安全就假装放弃叔叔，那样只会让叔叔更加不安全！”张璐接过面纸，擦掉嘴边的屑末和沙拉酱，继续一边吃一边说道：“说起来我下午几点有课？”
“好像是……诶？还有五分钟，好像要迟到了~”
“不是吧？！那个教授超变态的！我们快走！！”
想也不想拉起阿胜的手，张璐就往教学楼跑去，手指相交，温暖着彼此的手心，却没觉得太多的尴尬。
这个比她大了六七岁的男人对于她来说也是个绝对特别的存在，她在他面前，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毫无拘束，无忧无虑，真是共度了一段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