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重色不轻友
日子还是一天天的过，张璐敏锐地察觉到，凌慕安恋爱了。那个小傻妞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经常发呆，但现在发呆的时候，总是会微微笑着，眼底一片暖光，像是心里惦记着什么特别好的事，或者特别甜的事。另外，凌慕安现在每每下课后都会急匆匆地离开，不知去向，问她去哪里，她总支支吾吾说有些私事不方便说，不过很快就有几个同学看到，校门口有个混血帅哥在等她，会开车载着她扬长而去。
而此刻，那个混血帅哥就在张璐的眼前。
“小安，不介绍一下吗？”张璐的心里是失落的，她一直认为自己和凌慕安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现在凌慕安绝对有事瞒着她，而且不是件小事。
“璐璐……”凌慕安的心里是慌乱的，她知道总要给张璐一个交代，但因为舒灏然的事情太过复杂，所以她一直鸵鸟地拖着，但也知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璐璐？你是小安的朋友张璐吗？很高兴见到你，我是阿胜，经常听小安提起你。”阿胜拿下了墨镜，面对这样窘迫的局面，大大方方地用流利的中文跟张璐打招呼。
他比张璐高了一个头不止，穿着圆领毛衣和短款的毛呢外套，围着围巾，都说混东方血统的外国人很帅，阿胜作为标准的中英混血，拥有着湛蓝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和细腻的皮肤，比东方人五官立体，却又比西方人面部柔和，按照张璐后来说的话，这第一次见面她虽然嘴上没说，但绝对有种见到了好莱坞电影明星的即视感。
“你是……小安的男朋友？”张璐从来不是个扭捏的女生，稍许的打量之后，她就目带戒备地问道。
“算是吧~”阿胜并不在意张璐的直接，反而将错就错地帮着凌慕安解决了眼下的难题，“我正在努力中，还算顺利。”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张璐皱了皱眉，看了眼旁边不知道该怎么插话的凌慕安，又转向阿胜问道：“你在这所学校念书？”
“no，honey~我比你们大六岁。”阿胜笑得人畜无害，似乎年纪被人误会惯了，也不介意，“我是在博物馆遇到小安的，她先帮了我的一个朋友，然后我送她回家，发现她寄宿在史密斯先生家里，正巧我父亲和史密斯先生是朋友。”
“……”张璐脸上的神色变了变，然后拉了凌慕安走到旁边小声责问道：“就是我们在博物馆走散那次认识的吗？未免太巧了！小安，和这种在大街上随随便便遇到的人交往真的不要紧吗？而且他是外国人，我们明年一月底就要回国的，你难道是打算谈个异国恋？”
“璐璐，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凌慕安只觉得这事被阿胜一搅和变得更加复杂，一方面她不想欺骗张璐，另一方面舒灏然的事又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两难之下，她只好支支吾吾语焉不详地说道：“总之阿胜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我跟他在一起很安全。”
“……”张璐把这句话的意思理解为凌慕安真的动了心，她忽然觉得还不如让凌慕安继续喜欢舒灏然，也好过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小安，我是你的朋友，这件事你不该瞒着我，你瞒着我就说明你心里不踏实，认为这件事不是什么好事，我劝你别继续玩火自焚，到时候没办法收场，不行，你今天一定要和我说清楚！”
“璐璐，我……”凌慕安左右为难，单纯如她，长久以来都是用最真实的情感和面貌对待张璐，可现在她什么都不能说，说越多，舒灏然双重身份曝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嗨，小安，要走了哦~”正在这时，阿胜出了声，一道困难的判断题瞬间变成了选择题，张璐没有松开拉着凌慕安的手，并且冲着她摇了摇头。
“……抱歉璐璐，总有一天我会好好跟你解释的。”凌慕安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脱开了张璐的手，走向了阿胜，坐进汽车里，在张璐面前离开。
车窗外的张璐依旧站在风里，目送着他们，脸上和眼睛里都是满满的失望，毫不遮掩。凌慕安心里难受极了，这些年张璐对她的好毋庸置疑，而她现在的所作所为真是糟糕透了，一定伤了张璐的心。
“抱歉，暂时不能告诉她。”阿胜看着副驾位上，凌慕安低着头独自难过的模样，不禁安慰道：“我们调查过，张璐的父亲和舒少的父亲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张璐回国后和舒易辰接触到的可能性不小。”
“嗯，我知道。”凌慕安点了点头，舒灏然这几年的呕心沥血，当然不能因为她和张璐功亏一篑。
之后汽车里安静下来，凌慕安独自沉思，阿胜也体贴地不再打扰，就这样一直开到舒灏然的公寓楼楼下，凌慕安下车上楼，跟阿胜道了谢，无论如何阿胜假装是她的男朋友，确实帮她解了围，有了个不算差的借口。
喀拉，钥匙打开了门，一眼望到底的屋子里关着灯没有人，舒灏然不在家，这个点他应该在补课，补大学里的课程。真正接触了才知道，舒灏然远比她想象中和珍告诉她的还要辛苦许多，比如在国外的这两年，他已经早早地学完了中学的所有课程，只不过碍于一些限制，没有直接实质性地去上大学，而是通过找人辅导补习的方式吸纳知识，目前已经学到了差不多大二大三的水平。又比如，他除了加倍用功学习之外，还在实践经营，包括国内的几家连锁快捷酒店和伦敦的几家咖啡店。
据说快捷酒店是老爷子留给他的珍贵礼物，为了不被舒旌宇或者白萍舒易辰察觉，挂的是个不相干的法定代表人，其他部分也做了些必要的障眼法。目前舒灏然以学习经营为主，对于酒店的事务只做些辅助决策，绝大多数还是由老爷子生前的战友帮忙打点，如今这个名为“安居”的快捷酒店在国内已经开了近五十家，遍布十几个省、市，而且势头不减，计划明年年底上市，怎么听都觉得十分厉害。
但凌慕安觉得更加厉害的是伦敦这边的咖啡店，虽然只开了三家，而且每家的店面都不大且很朴素，但那是舒灏然拿奖学金通过金融投资途径的积累，并依靠自己的努力，克服一个个瓶颈，一家一家慢慢开起来的，所谓白手起家，其中艰难困苦大概只有他本人知道。
[为了开好第一家咖啡店，灏然忙里忙外，没办法好好吃饭，也没办法好好睡觉，最后直接累到胃出血。]
凌慕安那天在车上问珍，舒灏然为什么要折腾咖啡店，既亏损了身体，又浪费了他用来学习的宝贵时间。珍告诉她，那是因为舒灏然觉得光学习书本知识不够，需要更多的实践，虽然开咖啡店和开旅馆酒店在很多方面不同，但资金不够是现实，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不放过每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
[他说，爷爷留了宝贝给他，他得像个样子，才好意思回去继承。]
脱开了白萍和舒易辰的限制，舒灏然大展拳脚，却也是一直在勉强自己，咬紧牙关，一步步走到了今天，那种能做十分绝不做九分的坚定让凌慕安心生敬佩，而那些艰辛劳累对他身体的损耗伤害，又让她心疼不已。
[这几年他的身体都不是很好，心情也压抑得很，特别是今年老爷子去世了……]
[我之所以坚持挽留你在他身边，是因为我觉得你是那个可以走进他心里的人，这孩子真的太苦了，虽然很自私，但我希望你能给他一些温暖和慰藉。]
她是那个可以走进他心里的人，每每想到这一句，凌慕安都不觉有些脸红，心跳加速。她感谢珍留住了她，让她看到真实的舒灏然，并且进一步帮助她得到了照顾舒灏然的机会，真正意义上地留在了舒灏然的身边……
一边想一边做着晚饭，不知不觉间时间分分秒秒过去，舒灏然回来了。
就像舒灏然对覃凯说的那样，等待是种很微妙的感觉，无论是等的那个人，还是被等的那个人。凌慕安再次在他拿钥匙前开了门，像是时时刻刻听着楼梯道里的动静，迅速而敏捷地捕捉到他的归来。家里不再空荡，灯是亮着的，暖气开得很足，茶几上的雏菊依旧新鲜，空气里漂浮着饭菜的香气，而眼前这个让他心生荡漾的女孩，带着明媚的笑容，毫不吝啬地温柔以对。
一瞬间，所有疲乏病痛消失殆尽，大约这世上本就有一些人，他们不需要做任何事，只要存在着就已经足够足够。
“回来了~饿不饿？今天还是喝粥，你的胃还没好透，不过我炒了个诶……？”
舒灏然站在门口，放下了单肩背着的背包，给了凌慕安一个拥抱。他已经从阿胜那里知道了张璐的事，虽然这是预料中的，只要他接纳了她，就一定会改变她的生活，让她遇到为难的事，承受压力或者伤心，但这不代表他不介意，事实上他很担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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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怎么了？”忽来的拥抱，让凌慕安受宠若惊，她以为和舒灏然之间还有些尴尬的距离，难道……不是？
“我不想你丢了朋友，张璐是个不错的女生。”舒灏然轻轻叹了口气，这几年有关张璐的事他很清楚，作为凌慕安最好也差不多算是唯一的朋友，张璐带给凌慕安许多快乐和开朗，但朋友之间一旦有了隐瞒和间隙，渐渐地就不再亲近，越走越远变成陌生人也是有可能的。
“原来，你知道了。”凌慕安在舒灏然怀里，试着抬了抬手，又抬了抬手，最后眼一闭心一横，环抱住了舒灏然的腰身说道：“张璐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去解决，嗯，你这样抱抱我，我觉得更有自信了！”
“……”舒灏然微微一愣，随即忍不住勾了唇角笑起。
“你不用太担心我，我其实没有那么弱。”
“安安……”
“你继续忙你的，我的事真的可以自己解决，你相信我。”
“嗯，我相信你，其实我只是想说，好像有什么东西糊了。”
“诶？啊！我的菜！！”
[舒少，既然推不开就别再为难自己和她了，就算你活不过三十岁，小安得到了最想得到的感情，会感到幸福又何止十二年？]
[另外，我们都是站在你这边和死神拔河的家伙，很欢迎小安这样的重量级选手加入~]
看着手忙脚乱冲去厨房的女孩，舒灏然的眼底满是温柔。
所以，事情反过来说，他会不会因为她，而更加努力地去跨过三十岁那个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