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不好处理的复杂关系
“小安，你放学要去璐璐家看她吗？”“嗯，我还要送笔记过去给她，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想麻烦你帮我们带问声好。”
“好，我一定带到~”
没等凌慕安说，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就已经口径一致：她和张璐遇到了一起小车祸，所幸没有大伤。她不知道舒灏然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么一来，她省了许多力气去遮掩解释，不禁暗自开心，如此大事化小事，一场“浩劫”眼见着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下午，阿胜正常来接她，她说先去看看张璐再去舒灏然那边，阿胜告诉她舒灏然今天在医院住，不会回家，凌慕安心一拎，赶紧问怎么了，阿胜说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发烧，为了避免加重变成肺炎，所以才去医院住一晚，要她别担心。
不担心自然是不可能的，凌慕安这才惦记起昨晚电话里那些咳嗽，又想起舒灏然一直陪她发短信到凌晨五点，说什么茶喝多睡不着，现在回过头来细想，分明是担心她害怕，所以一直陪着她。
“等看完璐璐，我去医院看看他。”凌慕安有些自责，昨天发生的事太混乱，她和他见了面，也没能好好注意到他的身体状况。
“他的原话是‘说我没事，让她回家好好休息’，我在这边算是带到了。”阿胜一边开着车子，一边瞥了眼立刻显得惴惴不安的凌慕安，“我的意思呢，你今天就真的不要去了。”
“诶？我就是去看看他，我以为你会希望……”凌慕安一愣，略微有些不解。
“我当然希望他得到你的关心和照顾，但你今天也算还在康复期里，不能好好照顾你他已经很不爽了，如果还要你去照顾他，嘿嘿，你自己琢磨琢磨~”阿胜笑着说道，点出了关键部分，“男人都这样，你慢慢就会习惯了。”
“……”凌慕安没办法反驳，他知道阿胜说的“恢复期”不仅说她脸上的伤，还有心理的阴影，“可是我很担心。”
“那就回头打个电话给他好了，给他点死撑的余地，毕竟一个大男人老是发烧，也是挺心塞的。”阿胜看似揶揄吐槽，却是为了让凌慕安更好地了解舒灏然。
“……好，我听你的。”凌慕安想了想之后点头答应，她也不想舒灏然生着病还要担心她，顾及她的感受。
“嗯，乖啦~”阿胜朝着她竖了竖拇指，略微沉默后说起了另一件事，“那个，张璐的性格跟她爸爸好像不太一样？”
“璐璐的爸爸？”凌慕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张璐的爸爸是银行行长，和舒灏然的爸爸关系一直不错，所以这边阿胜或者舒灏然知道张璐爸爸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其实我不是很了解璐璐的爸爸，但我知道她和爸爸的关系不是很好，不过她爸妈离婚的时候，她选择了爸爸。”
“这是为什么？”这回轮到阿胜不解了，按理说女孩子一般会选择妈妈，更何况跟爸爸关系并不好。
“因为璐璐的妈妈身体不好，一直没有工作，家里条件也不好。”凌慕安说着不觉叹了口气，虽然同龄，但张璐真的比她坚强太多，“璐璐嘴上说妈妈不带她才好再嫁人，但其实是不想增加妈妈的负担。”
“原来是这样。”阿胜眼底微微荡漾，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其实舒少一直没有告诉你，张行长是白萍介绍给舒爸认识的，也就是说，张璐的爸爸是白萍的人。”
“什么……”耳边不禁响起昨晚舒灏然的那句“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我不会让你们为难太久”，她当时听着没觉得什么，现在再拿来回味，瞬间充满了不安，“那璐璐不就……”
“舒少的意思是你和张璐不能敌对，这一点我完全赞成，但他想拉拢张璐过来我们这边，我觉得，其实有点冒险。”阿胜不隐瞒，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舒少平时冷静镇定，当断则断，但一遇到你的事，就会各种犹豫，瞻前顾后一堆也许可是，所以要指望他跟你开口说这件事，我觉得不如指望铁树开花~”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搞清楚璐璐和她爸爸到底是什么关系吗？可是就算璐璐和爸爸彻底不和，也不能让她和爸爸站在对立面啊？”凌慕安虽然木讷，但很聪明，一下子就举一反三理解了阿胜的意思。
“她不和爸爸对立，就会跟我们，跟你对立。当然她也可以什么都不管置身事外，但就这几天接触下来，依着她的性子，我觉得几乎不可能。”阿胜耸了耸肩膀表示无奈，这道题很难解，舒灏然来说不如他来说，或许可以更加客观一点，“这件事我和珍学姐也有过讨论，其实我们最担心的不是张璐最后的去留，而是舒少会因为张璐的事，再次动摇留你在身边的决定。”
“是担心我失去最重要的朋友吗？”凌慕安皱了皱眉，心里明白这样的动摇绝对不是杞人忧天，某人不是初犯，所以这个问题不能逃避，必须好好解决，“假如我和璐璐的关系，我和舒灏然的关系，璐璐和她爸的关系，这些关系都不可逆转……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从璐璐她爸和白萍阿姨的关系上入手呢？”
“该查的都查过了，他们俩是旧识，一直关系不错，舒氏目前所有的银行贷款都在张璐她爸那边，可以说是利益共同体，密不可分。”阿胜对凌慕安的推断速度颇为惊讶，一直以为她是个柔柔弱弱没什么思想和主见的姑娘。
“听起来很棘手。”凌慕安下意识咬了咬嘴唇，她能用的智慧已经用的差不多，毕竟这些复杂的事情和人际关系，是她所不擅长的，“我会努力再想想办法，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嗯，我们一起想办法~其实我今天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今后在这方面多留心，也许幸运之神会眷顾到我们身上，不期然遇到个事就打破了这个瓶颈，总好过舒少费心费力布个老大的局，还要冒巨大的风险。”阿胜吐了一口气，打了方向灯，指了指前面笑道：“张璐家到了，我在外面等你。”
凌慕安下了车，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敲响了张璐家的门。张璐的状态好了些，脸上消肿了，但左眼还不大能睁，左耳也还在耳鸣，不过脑震荡的症状减轻了很多。凌慕安把笔记拿出来，跟她大概说了说今天课堂上学的内容，带到了同学们的担心和关心，同时告诉她昨天翘课的事已经被摆平，不会影响她们这次交换生的评价。
“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说我们被辆车子撞了，没撞怎样，就脸和头擦在了地上，因为去了医院和警局，所以没去上课。”
并不是没有破绽，但张璐没有怀疑，也没有多问，乐滋滋地松了口气，直说这样真是太好了。凌慕安又陪她聊了会儿天，问她昨晚有没有害怕，是怎么解决的，张璐说，她昨晚打了电话给她爸。
“诶？我以为你会打电话给阿姨，怎么会打给叔叔？”果然一如阿胜说说，她们不期然地就提到了张璐的爸爸，凌慕安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不着痕迹地问道。
“我妈那体质哪受得住吓，跟我爸说被他骂骂，激起我的逆反心理，反而就不害怕了，哼哼~”张璐摆出一副你看我多机智的样子，其实掩盖了多少心酸，不言而喻。
“所以叔叔又骂你了？”凌慕安继续不动声色，想要了解更多。
“唉，我可能是他充话费送的，完全没有亲生女儿的感觉，一句不安慰就算了，还把我从头到脚喷了一遍！”张璐笑着打趣道，像是习以为常。“好吧，其实我知道他是极度重男轻女，所以不喜欢我也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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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璐璐，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你，如果问得不好或者不对，你就不回答，装作没听见好不好？”
“嗯好，你问问看。”
“就是，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理自己和爸爸的关系？会一直这样相处下去吗？”
“怎么可能！这样说吧，我深爱着我妈，而我爸因为我妈没给他生个儿子，而对她百般嫌弃，所以我对我爸也是百般嫌弃。我现在之所以跟着他委屈自己，完全是因为他有钱，可以给我上最好的辅导班，买最好的辅导材料，甚至出国深造之类的。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在将来找一份非常非常厉害的工作，告诉他我一点也不比男孩子差，然后一脚把他踢开，去跟我妈好好过日子！”
直白的张璐，对凌慕安毫无保留。
凌慕安静静听着，一方面心疼张璐，一方面也听得出来她对父亲不认可的在意。这件事复杂多变且牵扯到许多情感，凌慕安决定先收一收，回去好好整理整理想一想，再继续深入，或者说找更合适的机会深入下去。
“嗯，我明白了，璐璐加油~”
“嘿嘿，放心吧，绝对让那个男人目瞪口呆！”
“哈哈好，那么，我不打扰你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小安，等一下……”看到凌慕安起身要走，张璐抬手拉住了她，稍微酝酿了一下之后说道：“这样，我不问你每天都去哪里做什么，但你每天回家都给我发个消息，报个平安好不好？”
“好，当然好。”凌慕安愣了愣，心底又涌出了各种复杂的情绪，不禁回身抱了抱张璐，“璐璐，我真心感激老天爷让我这辈子遇到了你。”
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很长，究竟会走成什么样子，谁也不知道。
她们有各自在乎的人和事，有各自的主张和决定，这两条在同一个平面的线会因为舒灏然终究在某个点上交汇，碰擦出未知的火花。但这何尝不是一种命中注定？回想那一天，当刚上初一的她忐忑不安地走向被全班同学排挤的女生时，怎么不是舒灏然给了她勇气，让她和她有了这样美好的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