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觉悟够不够
“他是你的男朋友？”回到医院，凌慕安暂时和覃凯分开，根据孙允哲发给她的信息，很快找到了豆豆所在的病房。豆豆在睡觉，样子看起来还好，但一张小脸白白的，怎么样都令人心疼，凌慕安走进病房的时候孙允哲在里面等着她，跟她说了些豆豆的情况后顿了顿，轻轻问道。
“……是。”稍许犹豫，凌慕安还是老老实实点头承认。
“他家很有钱吗？我听那个覃凯喊他少爷。”孙允哲再次顿了顿，微微垂着眼睛，继续问道。
“虽然很有钱，但他人很好。”凌慕安下意识地维护舒灏然，说完之后又有点后悔，人家孙医生又没说什么不好，“抱歉，我的意思是……他对我很好。”
“嗯。”孙允哲掩去眼底的狼狈和失落，也有些懊恼自己略微磨叽的性子，一直等她长大没有表白，结果让她遇上了别的男人，“或许我们对有钱人存了偏见……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幸福。”
“谢谢~”凌慕安笑了笑，表情甜甜的。
她和孙允哲并没有那么熟，至少她这样认为。从一开始接触，她就是抱着尊敬的态度仰望着这个男人，这个为她妈妈带来生机、穿着白大褂从事人类崇高职业的男人，后来妈妈不治去世，他确实给了她许多安慰和鼓励，而在福利院的偶遇，也让她微微惊讶，觉得和他很有缘分。但孙允哲是个比她大了六七岁的男人，这样的存在和秦志明有些类似，她会觉得他亲切温和，觉得他可靠友好，但不太能把他当做朋友，不会主动向他吐露心事，也不会主动更加亲近他，这些多少也和她的性格有关，事实上从小到大，她的朋友一直不多，这其中的异性朋友就更是少得一个手就能数过来。
“……那我去忙了。”
“嗯，豆豆交给我吧。”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已经没有意义，孙允哲有些尴尬地离开病房，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其实父母那边早就催他结婚了，他也一直表示自己有喜欢的人，说总有一天会带回去给他们看，还包他们满意，结果现在搞成这样……
“孙医生，刘主任找您呢，下午有个会诊您不会忘了吧？”
“没有，刚刚有个急诊病人我耽误了一会儿，这就去。”
医生是忙碌的，私人感情这种事只能暂时摆在一边，孙允哲朝着护士抱歉地笑了笑，暗自收拾了情绪，继续投入到工作中。
凌慕安安顿好豆豆，自掏腰包帮他找了个靠谱的护工后，就去了舒灏然的病房。开门进去她看到覃凯跟她做个了噤声的动作，再看病床上的舒灏然，原来是睡着了。覃凯站起来跟她一起走到病房外，告诉她舒灏然刚睡着不久，想让他多睡一会儿，凌慕安点头称好，之后也不知道该跟覃凯说些什么，其实她很想问问舒灏然家里的近况，但又怕自己多嘴让覃凯为难，正在局促不安的时候，覃凯主动挑了个话题跟她说。
“小安，我今天想跟你说句实话。”开场白有些凝重，坐在走廊边的长椅上，覃凯左右看了看，酝酿了一会儿后接着说道：“在众人都赞成你留在少爷身边的声音里，我其实投的是反对票。”
“……”凌慕安愣了愣，随即绞着双手微微低下了头。
“原因你应该清楚，少爷太在乎你了，你会成为他的软肋。或许在将来的某一个时点，少爷会因为你而放弃这么多年以及我们这么多人所有的努力。”既然开了口，覃凯就没打算再隐藏或是迂回什么，“我不希望这样，以前是，现在也是。”
“阿凯……”凌慕安咬了咬嘴唇，迫使自己勇敢一点，挺直了小身板看着覃凯的眼睛说道：“你这样的假设我无法反驳，但我同样可以假设，如果换做是你出事，他也会选择放弃，而我永远不会因此反对你留在他身边帮助他。”
“……”覃凯张了嘴想反驳，却不知道该反驳哪一句，是反驳他不会出事？还是反驳舒灏然不会因为他而放弃？
“我可能没有你们那么厉害，但我也一直有在努力变强，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但我不得不也跟你说句实话，如果你现在想把我赶走，就得先赔我十几年浪费在他身上的时间，否则免谈。”凌慕安腼腆地笑了笑，并不令人愉快的对话里藏着许多艰辛，这些年他们的成长都不容易，要说苦和累，她凌慕安只会多不会少。
“……”覃凯再次沉默，收回了视线，望向地面洁白的瓷砖，就这样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后才又说道：“你还记得十岁的时候，他被枪击的事情吗？那次我就在旁边，目睹了整个过程，看到他身体上那个血洞不停地冒血，我试着用手去压着，但根本压不住。这之后一直到现在，我还会做那天的梦，梦到他倒在血泊里一动不动，不管我怎么喊也没有用。”
“阿凯……”那个时候的覃凯也不过十一岁，大家都是孩子，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谁的心上没有恐惧没有阴影，凌慕安嘴笨地不知如何安慰，只能静静地听他继续往下说。
“这条路太难走了，每个人每个疏漏都有可能成为他的致命伤，而你在他的心脏位置，只要击中，他就必死无疑。”覃凯却没有再深入剖开内心的痛苦和不安，转回了最初的话题，“小安，我希望你是真的有了该有的觉悟，也希望没有我说的那一天，更希望这场浩劫赶紧结束，你们俩真的可以幸福……”
“浩劫有多久我就陪他多久，陪他多久我就幸福多久，这就是我的觉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信誓旦旦，凌慕安用最简单的话表达了最简单的心思，剔透而漂亮。
“……呵，这个觉悟不错。”覃凯愣了愣终于展颜笑了，凝重的气氛散开，虽然许多事情还压抑在心底，沉甸甸的让人不能好好地呼吸。
“那么阿凯以后不要再投反对票了，其实弃权也可以的。”凌慕安也笑了笑，吐吐舌头俏皮地开了个玩笑。
“嗯，我考虑考虑~”覃凯点了点头，今天算是他被说服了。
其实这样说出来挺好的，不是为了求证什么，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只是为了他们以后的路可以走得更长更远更加顺畅。
舒灏然醒来的时候感到很抱歉，说好等着的，却等睡着了，凌慕安则表示能睡沉是好事，说明身体需要休息，他要是硬撑着不睡她反而会生气。葡萄糖和生理盐水早就挂完了，心绞痛不那么明显，胃痉挛也已经舒缓下来，这样睡过一觉的舒灏然明显精气神都好了不少，只可惜晚上他答应了回家吃饭，所以因为睡觉耽搁了和凌慕安相处的时间。
“晚上不要吃油腻的东西，最好就喝点粥或者稀饭。”虽然舍不得，但还是得分开，凌慕安暂时会留在医院再陪陪豆豆，而舒灏然则要跟覃凯回去了。
“我知道了。”舒灏然趁着病房里没人，吻了吻她的额头，“之后一两周我们可能都不太能见面，我会给你短信和电话，你要好好的。”
“你要好好的，这句话该我来说。”凌慕安又悄悄红了脸，微微抬头看着舒灏然，然后主动抱住了他，“我和阿胜他们会顾好‘安居’，你别太费神这边，全心对付那边就行。”
“嗯，我也是这么打算的~”舒灏然笑着收下了美人的投怀送抱，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家安安很厉害，‘安居’交给你们我很放心。”
“才没有很厉害……”小声地谦虚，心里却乐开了花，凌慕安轻轻挣扎，他们已经这样磨叽好一会儿了，“快走吧，医院门口不让停车，阿凯要等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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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抱一会儿，就一分钟。”舒灏然耍赖不肯松手，笑着低头亲吻她的发旋。
心里有很多话，但他不会说。
不会说以后这样的日子还很长，白萍和舒易辰在舒氏扎根已经十三年，想要扳倒绝不是一朝一夕那么简单；不会说从让她加入后的每一天，都累积着他对她的爱和愧疚，反反复复让他既纠结又宽慰；不会说他们将要面临的不仅有困境还有险境，防不胜防，也许不得不面对最悲伤的结局；不会说他爱她恋她恨不能立刻娶她拥有她，贴上他的标签，再不被任何男人窥伺……
一分钟没有任何声音的拥抱，他们只默默感受着对方的温暖，听着耳畔的呼吸，数着彼此一下又一下的心跳，似乎这样就够了，有这样的一分钟也就满足了。
“我没想到你今天会去见小安，虽然舒易辰走了，但也许医院里有他安排的人。”覃凯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他和白萍还没安排人盯着我，不过应该快了。”舒灏然笑了笑，不等覃凯问他为什么这么笃定，就解释道：“这几年白萍和舒易辰接触的‘暗人’就那么几条线，现在每条线上都安插了我的人，只要他们有动作我会第一个知道，所以不必担心今天的事。”
“原来是这样，那不是说他们明暗两条线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覃凯不由松了口气，看来舒灏然比他想象中和知道的，还要厉害。
“不全是。明线，也就是酒店生意这边我们知道了一些情况，但远远还没有掌握；暗线的话，我们没能顺着那些‘暗人’摸到九哥，所以我想他们还有隐藏的实力，不能大意。”舒灏然稍稍垂眸，不喜不悲，心中有数。
“好，我知道了。”覃凯点点头，换了个话题，“晚上这顿饭，你打算怎么吃？”
“回房间吃，让林阿姨给我煮点白粥就行了。”舒灏然顺其自然，见接了轻松的话题，于是勾了勾唇角，“我是病人，他们得‘宠’着我来，呵呵~”
“你倒好了，留兄弟我在外面受苦，这顿饭肯定又是绷着脸吃，消化不良。”覃凯也勾起了唇角，之后没再说话，暗暗思考着怎么面对晚上舒易辰的质问。
“……”舒灏然也没再说话，有些话覃凯不说，他就不说，他在想明天的事，想想还是打开手机发了条信息出去：
【阿辉，明天的事，等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