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突如其来的发现
说来也巧，舒灏然这边刚过来，那边手术室的门就打开了，手术当然没那么快结束，出来的是孙允哲，他是这次主刀医生的好朋友，之前跟进去主要是把知道的情况更详细地说了说，现在出来应该是交代地差不多。看到孙允哲出来，凌慕安只好把舒灏然和覃凯先放一放，扶着院长迎过去，满脸焦急地问情况怎么样。“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吴主任说今天不会做先心的手术，但会给豆豆做些前期准备，等豆豆身体恢复到基本指标，就安排手术。”孙允哲没注意到走廊上其他人，继续说道：“我马上帮豆豆安排住院，小安你和院长回去拿一些日用品和换洗的衣服过来，顺便安抚一下孩子们，他们应该都被吓坏了。”
“好好，我知道了。”
“院长您别太担心，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院长一边抹眼泪一边连连点头，凌慕安又安慰了几句，头抬起来余光看到被落在一旁的舒灏然和覃凯，这才有些拘谨地引着孙允哲和院长走到两人跟前。
“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舒灏然，覃凯。这位是孙允哲医生，以前是我妈妈的管床医生，现在我和他一起在福利院做义工，这位就是福利院的王院长。嗯，那个，在里面急救的是福利院里的孩子豆豆，情况不是很好，全靠孙医生关照。”一下子人有点多，前因后果似乎也有些复杂，凌慕安尽可能简练地给双方做了介绍，王院长朝舒灏然和覃凯点了点头，孙允哲则和他们互相握了手说幸会。
“舒先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来医院看病的，还是……”舒灏然刚刚喝过酒，令人不悦的酒气自然掩不去，孙允哲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里暗暗估量着舒灏然和凌慕安两人的“朋友”关系。
“应酬喝了酒，有点胃痉挛，正巧阿凯遇到安安，说她样子不太好，我就过来看看。”看到孙允哲皱眉，舒灏然轻轻扬起嘴角，并不遮掩什么而是实话实说，语气淡然镇定，转瞬间从醉鬼华丽变为商场精英，“现在是要回福利院吗？王院长如果不嫌弃的话，我让阿凯送你们回去。”
“怎么可能嫌弃，麻烦大家倒是真的。”王院长也从最初的轻轻皱眉变得展颜微笑，“豆豆有这么多人关心，我真是替他高兴。”
“这样也好，我这边正好有点走不开，既然是小安的朋友，就麻烦送一趟了。”不等凌慕安开口，孙允哲接了话决定了这件事，然后抬眼看向舒灏然，问道：“舒先生现在在哪个科治疗？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一点小问题，挂完水就没事了，至于送一趟，也不存在麻烦。”舒灏然始终带着礼貌而疏离的淡笑，对于孙允哲主导意味强烈的几句话略微有些不满，“安安，我们借一步说几句话……”
“哦，好。”忽然被点到名的凌慕安面色微红，然后毫不犹豫地跟着舒灏然往旁边走了走，望着他问道：“你没事吧？脸色看起来真的很不好。”
“本来没打算让你知道，怕你讨厌我喝酒。”舒灏然微微垂眸，看她脸上可爱的红晕和眼里暖暖的关心，“但听阿凯说你都快哭了，我肯定要过来看看，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被豆豆惊厥的样子吓到了……”凌慕安再次担心地看了看舒灏然发白的脸色，这么说要不是正好碰到，这种事他都不会让她知道？“你以后有什么事都不要瞒着我，我不会讨厌你的，不该喝的酒你不会喝，这些我相信你。”
“好，我以后不瞒你。”最动人的情话也不过如此，舒灏然内心的虚荣值瞬间爆表，要不是这会儿人太多，他一定抱了她吻不停。
两人的对话不很长，声音也不大，站在另外半边的人听不清，但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人绝对不是什么简单的朋友，表情和眼神里传递的东西太多了。王院长是过来人，很快就明白了，她有些遗憾地看了看孙允哲，其实一直想把这两个孩子凑成对，但现在看来，小安应该是已经名花有主了。
“好了，院长，我们回福利院吧。”说完了话做了约定，凌慕安又走回来，扶着王院长。
“走吧，你们在医院门口等我一下，我去开车。”自始至终没怎么开口的覃凯，朝凌慕安和王院长点了点头，又抬头看向舒灏然说道：“少爷你继续回去挂水，回头我再来接你。”
“……好。”一句“少爷”让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舒灏然感觉到了孙允哲灼烈的目光，那种对有钱人不信任的目光。
“回头我给你打电话，你好好休息。”凌慕安却早就习以为常，迟钝地一味关心着舒灏然的身体，完全没有意识到空气中浓烈的醋意。
“舒先生是认真的吗？”等到凌慕安他们走过了拐角，孙允哲冷不丁直白地问道，“小安是个单纯的好女孩，我希望舒先生对她是认真的。”
“呵，现在就算我说‘是’，孙医生也不会信吧。”舒灏然并没有因为这句不太礼貌的质问和怀疑而生气，目光依旧望着凌慕安离开的方向，笑着说：“那么我不如回答孙医生，请你拭目以待。”
“……”孙允哲微顿，之后抿了抿嘴垂下眼说道：“好，我拭目以待。”
话说到这里，再也无话可说，两人又客套了两句，就此分开。舒灏然回到病房继续挂水，止痛药的作用下，胸口和胃部都不太疼了，躺在床上很快疲惫重新回来，但他却睡不着，孙允哲的样子不停在他脑海里盘旋，让他隐隐不安。
他记得当初阮惠住院，熟识的主任有跟他提过孙允哲这个人，说小伙子虽然年轻，但性格好医术也高明，专门找了来做阮惠的管床医生。这次见面，他确定是和孙允哲第一次见面，但莫名觉得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来回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总不至于是在路上擦肩而过的时候，留下了印象吧？
不对，等等！
照片！对，照片！是那张照片里的人？！是他重生前陌生人发给他的照片里，和安安一起有说有笑的那个男人？！
这个突如其来的认知让舒灏然陡然一惊，回忆和现实交叠在一块儿，那个曾经和凌慕安看起来十分亲密的男人忽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从因果关系上来看，还是因为他的主导，让孙允哲成了阮惠的管床医生，所以凌慕安才会跟他认识，渐渐熟悉……
这些在说明什么？
惊愕慢慢变成浓烈的不安，被他桎梏在心底的恐惧挣扎着，像是要挣脱蔓延，他没有忘记三十岁的死劫，就算接受了凌慕安，也在无时不刻思考着那个“万一”之后该怎么办。孙允哲的出现，无疑是在他伤痕累累的心口上又补了一刀，如同老天爷再一次向他证明，那样的结局想要改变根本是他在痴心妄想……
嗡嗡嗡，正无力地想着，枕头边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安安”两个字跃入眼帘，舒灏然稍微收拾了一下情绪，按下了接通键。
“我把院长安顿好了，这会儿正跟着阿凯的车回来医院给豆豆送点东西。”凌慕安先简单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然后担心地问了问他的情况。
“还有半袋水就挂完了，现在感觉好多了，别担心。”舒灏然轻笑着，尽量让声音听起来一如平常，“豆豆的事情我也会帮忙出点力，国内先心手术成功的案例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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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知道，但失败的几率碰到就是百分百……”凌慕安略微有些沮丧，但很快又强打起精神来，“不过豆豆是个生命力顽强的小家伙，我相信他一定可以挺下来！”
“安安……”舒灏然想象着她说话时的样子，就像孙允哲说的那样，她是个单纯的好女孩，应该得到幸福，“安顿好豆豆，你来陪我一会儿好吗？”
“好啊，我本来就打算过去的，还怕你有其他事……嗯不说了，你等我，我很快。”凌慕安不知道舒灏然心里翻滚的焦虑，有了这样的约定，不觉露出了喜滋滋的表情。
“好，我等你。”舒灏然对着电话温柔地笑了笑，挂断之后，默默地发了会儿呆。
[现在就算我说‘是’，孙医生也不会信吧。]
[那么我不如回答孙医生，请你拭目以待。]
既然决定了要对她好，那么就不能食言。那个傻丫头的感情纯粹而直接，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浓烈的在乎，他不是木头，早就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如果这个时候说为你好说放弃，跟重生前的混账又有什么区别？
是的，那个“生死劫”是他永远无法摆脱的梦魇，但想开点，谁又没有那么个“万一”？今日不知明日事，且行且珍惜，珍说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阿胜说得到了最想得到的感情才是幸福，阿辉说那是站在他这边和死神拔河的家伙……有些道理他都该懂得，推开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最好的办法他得更努力地去想，去安排。
假如真的活不过三十岁，至少不要留给她太多遗憾，如果孙允哲真的是那个足以在他之后走进她心里的人，可以给她安慰和帮助的人，那么他该做什么，似乎也不那么难想了……
疲惫地闭上眼，舒灏然嘴角的一抹笑略微带了自嘲，人生原来这么复杂，那么重生前的自己虽然可悲，是不是也有值得羡慕的地方？真不知道有钱人哪里值得羡慕，许多是非阴谋，算计得这么累，多想只做个普通的家伙，和心爱的人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在厨房里忙一顿晚餐，看看电视，聊聊天，然后相拥着睡过黑夜，在天亮时候互相说一声早安……
并不多难，但不是对于他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