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放榜,大案落定
会试放榜,大案落定
诏狱泛着潮气,油灯悬在廊上,常年昏黄不清。
掌事千户钱源,也算讲良心。
他把李、张两家的管家,关入相邻的两间牢房,中间隔墙,彼此能说话、听音,但是见不到面。
钱源负手站在木栏之外,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地看。
那李司的管家跪坐在墙边,沮丧地垂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好似有天大的委屈,掐自己掐得指尖都泛了白。
再看另一侧的张质的管家,那人的面色平静得很,一双沉沉的眼睛,死水一般不动,却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不肯交代。
“李管家。”
钱源审案多年,有些经验,站着选了半日,决定从李司这边入手。
他让狱卒打开牢门,自己走了进去,拉把椅子坐在那管家的面前,继续说道,“你家主人,在会试期间,与张伦大人的侄子来往密切,这事,你不可能一无所知。只要你如实招来,我可以对你从轻发落,保你家人的平安。”
李管家听了这话,缓缓擡头,满脸的苦楚毕现。
但也许他还真有点信了钱源的许诺,往钱源的脚边爬了两下,“……钱大人,小人只是个管家,主人的公事哪会与小人细说?日常里,小人只负责打理府中杂事,至于大人您说的舞弊受贿,小人是真的不知道啊。”
听他口气诚恳,目光也没有闪躲,倒真像个对主人忠心耿耿、对府中隐秘一无所知的仆役。
钱源啧了声,后靠在椅背上,对他这番话,不太满意。
见状,身后的锦衣卫校尉上前,踢了李司管家一脚,让人滚回墙角去。
这校尉还扯起挂在牢门上的铁链,猛地甩向李管家,惨叫刺耳。
“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说实话,可有你好受的!”校尉喊道。
钱源稳稳坐着,见惯了各种逼供的场面,这会也算不上惨烈。
作为锦衣卫,他不可能对一个犯事儿的管家生出同情心,便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过身,打算走出牢房缓一缓,再继续审问。
却没想到,身后墙角传来李管家的坚持,“小人说的都是实话,就算大人动刑,小人也说不出别的来。”
钱源见过骨头硬的,有些忠义受冤屈,挑筋剔肉也不怕。
但此刻,这话从李管家的嘴里讲出,钱源怎么听怎么想笑。
钱源回头,摆了摆手,示意那名校尉先退下。
随后,他亲自把李管家的牢门上锁,又走到了另一侧张管家的牢门前。
那张管家许是听见了刚才李管家挨打,还不等钱源开口,便先说道,“钱大人!小人跟随张公子多年,张公子是读书人,为人清正,绝不可能做出舞弊之事。至于李司大人,小人与他家,素无往来,更不知他与我家公子有何交集。”
撇得真干净。
钱源停下脚步,压根也不想走进去了,直接交给刚才动刑的校尉,仔细吩咐,“好好审,拿着他们的供词,一句一句地问清楚。”
校尉领了命,在架子里挑一根铁棍,放入火盆烤炙着。
李管家和张管家的牢房正对着那盆火,脸色苍白,却依旧不准招认。
如此,接连审了两个时辰。
校尉来到钱源的案前,轻声禀报,说俩不知死活的管家,居然口径一致,声称自己一无所知。还极力维护自家主人,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钱源面前的案上,摆放着此案的所有卷宗,好大几册,里面详细记录着李司和张伦的过往、人际关系,可仅仅只有这些常规信息,加上管家们的供词,根本无法作为突破口。
“大人,依属下看,他们两家定是早就串通好了。无论怎么审,他们都不会说实话,”校尉愤愤不平。
钱源懒得听这些废话。
他要的是案子尽快有突破,来日,被宫中的掌印太监过问,才不至于无话可讲,尽量不耽误皇帝对此案推进的判断。
凉茶被他一饮而尽,茶水却没驱散他的烦躁。
钱源扔下茶杯,冷道,“未必就是串通好的。”
这二位管家,在各自府中待了多年。
若真的忠心,或许真的不知道主人的隐秘勾当。
不过依钱源的想法,除非李、张没干过收受贿赂的勾当,不然,肯定会留下痕迹。
或许是书信,或许是账本。
只要找到这些关键证据,案子的审讯就能势如破竹。
就在这时,案房的门被人推开。
一名锦衣卫跑进来,满身满头都是白灰,柳絮似的。
“大人!李管家的家中失火了!属下们发现得太晚,在附近追查的时候,看见有人在附近走动,形迹可疑,就把他直接带来了!”
钱源大为震惊,夜半审案的瞌睡都没了,一下站起来。
失火?偏偏在这时失火,太巧合了。
钱源快步向外走,“放火的人呢?带我去看看!”
诏狱大门外,男子被绑在木柱子上,脸上沾着烟灰,头发凌乱。
钱源径直上前,二人对上目光,那人定是认出来钱源,眼中闪过慌乱,随即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