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扇就位,直达圣听
团扇就位,直达圣听
西南,马湖府。
风裹着当地特有的潮湿与硝烟,扑在游怜泉的脸上。
这位新任的西南剿匪巡抚,还在亡妻的丧期里,双眉皱紧,满面忧思。
游怜泉踏入巡抚行辕的门,靴底沾着未干的泥。一擡头,他便听见了内堂里压抑的咳嗽声,他知道,那是刚从前方战场回来的兵部尚书,谢岗谢大人。
游怜泉走过回廊,看见梁柱上的箭痕,也看见堆在墙角的尚未清理的断矛。
甚至,连他的鼻子里都弥漫着药与血混合的气息。
游怜泉是武夫,不是矫情的人,但此刻因为这儿的环境,让他的胃里翻搅不止,便不得不擡手,捂住了鼻子。
穿过最后的石墙,正好撞见谢岗坐在正堂的石阶上,自己拆肩上的绷带。
谢岗的箭伤在左臂,纱布被血渍浸透。
而在绷带底下,更是旧伤叠着新伤,令人心痛。
“游巡抚,远道而来,让你见笑了。”
这时,谢岗也看见游怜泉,扯着嘴角笑了笑,嗓音嘶哑。
在谢岗身旁,立着个身形挺拔的将军,铠甲的血都来不及擦。此人正是谢岗手下的第一将军,沈越。
“巡抚大人!”沈越朝游怜泉行礼,眼底的红丝暴露了连日征战的疲惫。
游怜泉忙上前两步,避开谢岗受伤的左臂,扶起谢岗,“谢大人、沈将军,二位为国操劳,辛苦了!此次我奉命来西南督战,还望二位指点。”
一时间,旧人相逢,相顾落泪。
三人正说话,门外传来轻缓的脚步。
穿兵服的少年端着药碗进来,身形单薄,却走得稳当。
“大人。”
这少年十岁出头,眉眼青涩,利落地将药碗轻放在谢岗手边,不忘低声叮嘱,“药刚熬好,小心烫。”
游怜泉原本没在意这小兵。
可当少年擡头的瞬间,他心头一动。因为眼前这副眉眼,分明有游家人的影子。尤其是少年眼神里的执拗,和他已故三弟游怜钊,简直一模一样。
“你叫什么名字?”
游怜泉的声音不觉发紧,目光锁在那少年身上。
少年愣了下,躬身行礼,“回大人,小的叫游编。”
果然是三房侄子!
游怜泉细细端详面前的少年,这个游编是三弟游怜钊唯一的儿子。
三年前,三弟不幸遇难,是大哥大嫂帮忙游说,请求谢岗的内弟沈越收下游编,带着来到西南,为剿匪尽一份微薄之力。
没想到,游编真的从最底层开始,在军中当了一个小兵。
游怜泉走近游编,扶起孩子的肩,打量他身上的最低等兵服,显然这孩子相当有志气,没靠任何游家的关系。
“游编?二伯认不出你小子了!”游怜泉含泪笑道,重重拍在侄子的肩头。
一旁的谢岗,笑着解释,“这孩子,可是我们军中的小英雄。”
原来,前几日攻打山寨,游编跟着斥候队潜入后山,硬是凭着灵活的身手,把寨子里的粮草库给烧了,为那次总攻争取了不少时间。
谢岗说着,看向游编的眼中多了些泪光,“孩子身上,有游侍郎当年那股子不怕死的劲儿。”
提到已故的三弟,游怜泉的喉结滚动,想说些什么,却没有开口。
他不愿再让侄子游编经受一遍丧亲之痛,毕竟,三弟的死,是瞒着游编的。直到今天,这件事才被他当着游编的面讲出来。
游编却已是泪流满面,紧紧抱住二伯游怜泉。
这三房侄子游编,性子犟。
三年前,他因为不满三殿下,竟敢接近三殿下,以刀行刺三殿下……这些秘密,当然只在游家流传,被三殿下整个压下了。
而对于游编和三殿下的纠葛,游怜泉有自己的猜测,却想不明白具体的原因。
直到前不久。
大嫂提到三弟和三殿下的过往,用一种不敢多讲的口吻。游怜泉听了,慢慢有些懂了。
只怕三弟妹李襄与三殿下,往日里有些不可言说的联系,被三弟和三侄子得知了,这才引发了一场惊天又隐秘的行刺报复。
因着这些,游怜泉现在对游编,更不敢小看。
这小子连三殿下都敢下手,可想而知,在面对野蛮的悍匪时,会有多大的勇气和意志力。
此番细想下来,家中大哥大嫂把游编送来西南,真是不错的安排。
而游编自己,在西南也极为适应,凭着勇气,让兵部尚书谢岗和将军沈越高看一眼。
游怜泉陷在沉思中,没再说话。
谢岗却像想起了什么,让人先把游编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