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你不是一个人

第二十二章你不是一个人

天刚亮，温之遥照常到公司。

他的行程向来精确如钟表，每一步都像设计好的程序，无懈可击。秘书为他开门，将咖啡放下，又迟疑地说：“温总，今天早上有人送来这封信，说是只给您。”

信封被整齐地摆在办公桌上——是一封红色的信，颜色诡异得像血。

温之遥停顿了一下，没有说话，手指却精准地拎起信封边缘，像处理危险物品一样，小心又熟练。

他拆开信封的动作一如既往的优雅克制，但当他看到里面那张照片时，眼底的光轻轻晃了一下。

照片上，是一个少年被固定在冰冷的铁架上，身穿白色囚衣，眼神空洞，像一具被丢弃的木偶。

那不是别人，是他。

照片下方，附着三句话，字迹如刀刻：

“d-047号个体，近期状态波动明显。”

“建议重启临界测试，以判断融合稳定性。”

“——z.p.i精神构建所”

温之遥眼神发沉，像是坠入一个久违的梦魇。

d-047，那是他的编号，是他十岁那年在那栋地下心理重塑中心被编号管理的代号。他在那里生活了三年，每日接受所谓的“情绪矫正”、“行为稳定化测试”与“记忆引导训练”。

他本以为那一切，早在那场大火里被烧成灰。

可现在，那些灰烬又以某种极其精密的方式，开始复苏了。

与此同时，电梯另一头。

季衡站在最顶层的电梯间内，轻轻扯开西装袖口，看了眼腕表。

“他收到了？”他懒散地问身边助理。

“是的。”助理低头，“z.p.i项目早已被封，您用的落款可能会引起他的应激反应。”

“我就是想要他的应激反应。”季衡笑了，“他藏得太久了，我倒想看看，他是怎么让自己一直演得像个正常人。”

“可如果他真崩溃了……”

“崩溃才有意义。”季衡慢条斯理地说，“你以为温之遥是个‘病人’？错，他是个实验残骸。他不崩溃，就永远不会醒。”

夜幕前的温家。

温庭深、温思尧、温奕泽三兄弟再一次私下聚到了一起。他们谁也没提前一天会议室里哥哥情绪失控的一幕——那是第一次，他们看到哥哥用几乎歇斯底里的方式甩开一个人。

温思尧打开电脑，放出一个视频截图。

“这是我调出来的旧资料，哥哥十岁时的照片。”他声音很低，“我找遍了集团和警方档案，发现哥哥被找到之前，有三年‘资料断点’。”

“什么都没有？”温奕泽皱眉。

“不是没有，是被清洗得太干净了。”温思尧盯着屏幕，“他那三年可能不是失踪，而是……被系统性封闭处理。”

温庭深握紧手中的茶杯，忽然想起小时候哥哥回家那天，明明站在家门口，脚却不往里踏，半天才迟钝地问了句：“这是……家吗？”

他们都以为是生疏，是怕陌生。可现在看，那根本不是“生”，而是“怕”。

是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东西是真实的，是他已经被训练过，对“归属”这两个字，产生了本能排斥。

温奕泽闷声问：“那现在怎么办？”

温思尧迟疑了一下：“我……我怀疑哥哥有可能存在一种‘精神折裂’的迹象。”

“不是分裂症，是应激性人格偏移。”他说，“他可能为适应被囚禁的生存环境，在心里建造了一个‘听话的他’，而回家后也一直维持那个状态。现在，一旦那个状态开始崩溃，他就会有异常反应。”

“可我们要不要干预？”温奕泽低声说，“要不要告诉爸妈？告诉顾彻？”

三人陷入沉默。

干预，就意味着他们要撕破“哥哥一切都好”的假象。

而不干预，哥哥可能会真的疯掉。

这太残忍了。

顾彻在办公室里反复翻看温之遥一天的监控。

他发现一个细节——温之遥午后在电梯里站了整整两分钟，镜头中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反光的镜面，像在确认自己是谁。

而后他按下了集团顶层那个早已废弃的楼层按钮。

那是“旧实验楼”的原型复制结构，当年集团收购时完全按照z.p.i的“情绪通道设计”翻建。那栋楼后来封了，没人再去过。

——除了他。

顾彻猛地起身，调出监控：“不行，他不能再接触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