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监控

第二十一章监控

落地窗外的天色阴沉，仿佛压着一层未说出口的沉默。

温之遥坐在会议室末端，西装笔挺、面色如常，手指却不着痕迹地绞着笔帽。那根笔已经断裂，但他没有扔，只是像在等待某个信号——等它彻底崩溃。

顾彻站在他左后方，沉默地看着他的动作，眼底一丝微光浮动。

季衡今天穿了件深灰色高领毛衣，显得分外沉稳。他在温之遥对面的座位坐下，像是熟悉地与老友打招呼般，语气温和：“温总，好久不见。你最近睡得还好吗？”

温之遥的动作顿了顿，没看他，只低声说：“你不是应该在心理研究所？什么时候换了战线？”

“最近对企业心理干预感兴趣，正好接到温氏的合作邀请。”季衡笑着答，“这也许是我们重新认识彼此的机会。”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某种钝器，轻飘飘地砸进温之遥的神经末端。

顾彻略微偏头，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季衡：“既然是合作，身份资料应当完整递交。希望你不是打着研究名义，来做某些越界行为。”

季衡不咸不淡地一笑：“我只是对温总的‘病灶’很感兴趣。”他说着，故意用了“病灶”两个字，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听清。

——“病灶”。

温之遥终于擡头，那一瞬间的眼神空无一物，像极了掏空的镜子，干净得叫人胆寒。

“你觉得我像病人？”他轻声问。

“不是我觉得，是你自己说的。”季衡缓缓低头，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打印图像递过去，“或者你忘了，这是你当年在‘机构’自评时写下的一句话。”

那张纸，正是他十一岁时在那间灰暗房间里，用颤抖的字写下的自我剖析：

——“我没有病，我只是不像人。”

会议室陷入死寂。

温庭深最先察觉不对劲，皱着眉走近一步：“哥？”

温之遥却只是慢慢把那张纸收起，压在文件下，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这是商业合作会议，不是心理访谈室。”

他起身，欲离场，却踉跄了一下。

顾彻瞬间出手扶住他——

温之遥猛地甩开，像是被电击一般，“别碰我！”

声音瞬间拔高，连会议室的玻璃都震出一圈圈回响。

空气凝固。

那一刻，连温思尧都怔住了。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哥哥的手腕——那里赫然多出几道细微的红痕，是刚才挣扎时被笔帽割破的。

“……哥，你的手——”

“没事。”温之遥垂眸，掩住神色，“别管我。”

季衡站起身，低声笑：“你能藏得住多久？”

而与此同时，温建延正站在办公室，拆开那份匿名包裹。

里面是一张监控截图，一段附带的视频——黑白画面中，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地窖角落，双眼惊恐，背靠着铁门，嘴唇发紫，周围是一片死寂。

“持续时间：七十二小时。”

“关押理由：违抗指令。”

那是他亲生儿子，十岁时的模样。

温建延的手颤了。

沈兰芝坐在车里，手机屏幕亮着，是温建延发来的视频截图。

她盯着那张小小的身影许久，指尖微颤，却始终没点开那段视频。她怕。怕打开后，看见的不是陌生小孩，而是她那个曾在她怀里撒娇的儿子——那时他还没变成如今这副样子。

“夫人？”司机轻声提醒，“会议快结束了，您要进去吗？”

沈兰芝摇头，哑声道：“等等，我怕……我进去，他又笑着跟我说‘我没事’。”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用了“又”这个词。

是的，他总是笑着说没事，连崩溃都礼貌。

会议结束后，弟弟们围了上来。

温庭深压低声音：“哥，我送你回办公室吧？你脸色不好。”

温之遥：“不用。”

温思尧拦住他，眉头紧皱：“哥，那人是谁？你以前……真的认识？”

温之遥看了他一眼，笑了，像是随口哄人的调子：“一个老朋友。你别多想。”

“可他刚才说——”

“思尧，”温之遥截住他，语气微凉，“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家主。”

几人一瞬愣住，空气骤冷。

那一刻，弟弟们第一次从哥哥的笑里感受到距离感。他不是拒绝他们，而是习惯于保持控制，用笑容压住所有裂缝。

他们突然想起，哥哥很少真正发火，也很少情绪外露——他不是不会，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