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沉默归来

第一百零三章沉默归来

春天还没完全落地，但空气已经不一样了。

后院的槐树发了芽，阳光洒在客厅的地板上，再不是冷光，而是暖的、柔的。

温之遥坐在落地窗前，看着院里那一簇新绿，目光缓慢地、安静地停在那一处。他没说话，但手指轻轻叩着扶手，一下又一下，像在确认什么节奏，又像是在压住心里的某种律动。

他手边放着那本“卡片册”。

那些卡片，他已经看过好几遍了。不是一遍读完的那种看，而是像翻老照片——翻一张，停下来，坐很久，再翻一张。每一句话都像落在身体上，再慢慢沉进骨头里。

他不再是那个拒绝回应的人了。他只是，还在找一个可以稳稳踏出的出口。

这天一早，他穿上了外套。

温思尧站在厨房门口，手还捏着半块面包，愣了一下：“哥，你是……要出去？”

温之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擡手拉了拉衣领。

温庭深闻声赶来，低声和母亲交换了个眼神，什么都没问，只是迅速收拾好外出包，把药和备用耳塞一一放进去。

温奕泽在门口等他，小狗趴在他脚边。他蹲下身，握住哥哥的手腕，轻轻问：

“我们是去看看外面，不着急，对吗？”

温之遥看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这一刻，春天算是真正来了。

他们没有选人最多的时候出发，也没有提前通知公司。

是温之遥亲手写了一张字条，让顾彻帮他约了“办公室清扫协调”的会议名义。理由也极简单：要回去看看植物墙。

是的，那面他一手设计的绿植墙，他不在的这几天，已经被人悉心照料得依旧繁茂。

车子停在东塔门前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

阳光落在公司玻璃幕墙上，照出波光粼粼的倒影。温之遥站在车门边，擡头望了一眼那熟悉的建筑。

他忽然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胸口的位置——像在压住什么，又像是在确认自己还在。

温思尧站在他右侧，低声说：“我们就在你身边，一步不落。”

温庭深走在前方，为他推开旋转门。

温奕泽没有说话，只是像小狗一样走在他脚边，默默陪着。

他们没有让他走快，也没有牵他。只是站在他身边，像三面缓慢靠近的风，推着他往回走。

他走进大厅那一刻，原本站在一楼前台、打印区、楼道里的员工，全都不约而同地停了手上的动作。

没人喊“欢迎回来”。

也没有人鼓掌。

他们只是——一起站了起来。

然后，鞠了一个小小的躬。

那个角度恰到好处，不是员工对上司的敬礼，也不是送行的告别。

而是——我们等你回来了，很高兴你还愿意来。

温之遥没有说话。他的眼睛在大厅每一个角落停留。

那张他亲自挑选的前台大理石，如今被擦得极亮。墙上的绿植一点都没枯，连灯光都和以前一样温和。

他忽然想起——他第一次站在这里，是十九岁。

那年初任总裁，没有人相信这个“换血式继承人”能撑过三个月。

现在，他站在原地，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这个位置不是因为他“撑得住”。

而是因为，他“没有放弃”。

电梯抵达，叮的一声。

温之遥没有走进去，而是缓缓转身，对着整层楼的人鞠了一躬。

动作不快、不低，但极稳。

温思尧喉头一紧，温庭深偏头咬住唇角，温奕泽低头抹了把眼睛。

没人出声。

可很多人红了眼圈。

电梯门缓缓合上时，温之遥站直身体，看了一眼天花板，闭了闭眼。

然后，深吸一口气。

像是用了很久的勇气，才重新站在这里。

他没有马上进会议室。

只是走到植物墙前，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那株垂下来的绿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