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崩塌的系统

第八十八章崩塌的系统

冬日的温宅很安静。

室外天色早早暗下，冷风绕过银杏树光秃的枝丫，卷进庭院廊下。风吹动窗沿，薄纱窗帘轻轻浮动，仿佛整栋宅子都在细微发抖。

温之遥不在。

壁炉燃着，橘色火光舔舐着老樟木，噼啪作响，却烧不热这沉默许久的房间。

沈兰芝坐在沙发中间，眼神落在杯口那圈蒸汽上，像看着远在天边的雪线。

她没有说话，弟弟们也没有。

不是不想问，是早已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到。只是没人准备好。

“妈，”温思尧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像在雪夜开门，“你还记得，哥哥刚回家的那晚吗？”

沈兰芝没有擡头。

“你把自己锁在房间里，哭了一整夜。”

她轻轻一颤，勉强擡起眼睛：“我只是……太激动了。那天见到他，他瘦成那样……”

“你不是激动。”温庭深声音冷静，“你是害怕。”

“怕那个人不是你记忆里的哥哥。”

沈兰芝的手指微微收紧，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你是妈。”温思尧缓缓道，“你不可能没有感觉。他怕黑，怕针，怕封闭空间；会在深夜哭着发烧，却不肯喊痛。”

“他从来不说，是真的。”

“可你从来不问，是你选择的。”

沈兰芝的眼神终于动了，眼角湿意一闪即逝。

“我有我的难处。”她声音低哑，“你们不懂，那时候我真的快撑不住了。”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把那份‘撑不住’交给沈芷棠的？”温奕泽忽然问。

沈兰芝仿佛被针扎了一下。

“她替你决定了‘不该再问’，替你锁住了‘不方便打开’的过去。”温庭深低声，“你以为她在帮你守，实际上她从来没告诉你，她守的是谁的利益。”

“她说她懂你，说会替你守住‘那段空白’。”温思尧的声音一点点逼近，“可你有没有想过，她到底在替谁守？”

沈兰芝的嘴唇颤了颤：“她不会伤害我……芷棠是我妹妹。”

“可我们现在不是在怀疑她。”温庭深目光沉静，“我们怀疑的是，这个家到底有多少‘我们没参与’的决策。”

沈兰芝缓缓低头，指尖用力到泛白。

“我只是想保护他。”她声音哑得近乎碎裂，“我真的没有不爱他……”

“可你不知道他怕黑。”“你不知道他怕针。”“你不知道他在密闭空间会呼吸困难。”“你不知道他被医生试图注射时差点昏厥。”

“你什么都不知道。”温思尧低声，“因为你从来没问。”

火光映在她脸上，映出她眼底的一滴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那十一年，我真的很怕。”沈兰芝哽咽着，“我怕我问，他会崩溃。怕他崩溃了，我再也拉不回来。”

“我承认……我是懦弱。”

空气沉寂下来，像窗外的雪，落下时无声，却能把整座屋顶压弯。

温奕泽轻轻转动指尖，平板亮起。

“现在匿名舆论中，对哥哥过去的猜测正被成组导流，标签设定极有技巧。”

“我调了后台数据。转发路径集中、情绪节奏稳定、关键字重复率高。”

“不是自然爆发，是引导行为。”

温庭深眯起眼：“外面有人操控？”

“有组织投放的痕迹。”

温思尧皱眉：“你查得出是谁吗？”

“暂时没有。节点绕得太干净，像是有人提前准备好这场讨论。”

他顿了顿，“可能和……家里某些人共享过的信息有关。”

沈兰芝忽然擡头：“你怀疑谁？”

“我们不怀疑任何人。”温庭深语气缓缓，“只是——我们不想再被当成最后才知情的人。”

空气沉默地冻结。

屋外雪落更急，连壁炉火焰也被风声压得低了几分。

这时，门口传来一声轻响。

佣人走进来，低声说：“沈女士来了。”

“她说担心太太情绪不稳，想进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