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样本系统

第八十九章样本系统

深夜十一点。

董事楼顶层的会客室，一盏灯亮着。

橘黄灯罩下，阴影在地毯上拉出两道长长的人影，窗外是连绵不断的雪，厚得像沉积了整整一个时代的冷意。

温建延站在窗边，双手插在口袋，视线穿过落地窗，盯着那片白得刺眼的夜色。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沉默过了。

身后的沙发上，沈芷棠轻轻搅动杯中的热咖啡，动作优雅安静。蒸汽缓慢升起，在空气中打着旋，悄无声息地消失。

她没急着开口，只等温建延自己转身。

过了半分钟，他终于低声道：

“你说之遥……状态不适合继续当普通人？”

沈芷棠闻言，擡眸笑了笑。

“他不是普通人。”她轻声，“你也知道的。”

“他承担了远远超出他年龄与经历的事，而他……竟然撑下来了。”

她放下杯子，十指自然交叠，语气不快不慢：

“你们一直把他放在‘恢复’的位置上看。但建延哥，他其实早就在‘超常’的轨道上。”

“只是你们不敢承认。”

温建延没有回答，脸侧刻着岁月留下的沉纹，眼神却依旧锐利而沉重。

“你想做什么。”他声音低哑。

“我们正在组建一个‘社会适配样本框架’项目。”沈芷棠不紧不慢地说，“这是国家级合作计划，用以观测‘高压恢复群体’如何在现实社会中重建自控能力、形成公共范式。”

她顿了顿。

“之遥是极少数拥有情绪压缩能力、外控一致性、舆论可控度的个体。他的表现甚至超过我们的模型预设。”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可控系统’的样本。”

温建延脸色微变，抿唇不语。

沈芷棠却像是没有看到，继续温柔地说：

“你不需要他去实验室，也不需要他签任何东西。”

“只要你——默认。我们可以使用他现有的社会行为数据、情绪响应曲线、群体反馈作为参考模板。”

“他不会知道。他也不会受伤。”

“你甚至不需要承担责任。”

火光在壁炉中轻响，像旧时钟芯中残留的呼吸。

温建延终于开口：“你在拿他当商品。”

“不是商品。”沈芷棠摇头，“是模型。”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坏话。他已经不适合继续被‘保护’，他比你们所有人都更清楚如何让自己‘稳定’。”

“问题是，你们还把他当那个十六岁刚回家的孩子。”

“可他已经——是能给系统撑出模板的那种人。”

温建延垂下眼眸，一只手缓缓握拳。

他当然知道沈芷棠说得没错。

温之遥撑住了。

在最不被看好的年纪，最不稳定的背景里，成了最稳定的那个。

他承接了权力、守住了公司、稳住了所有人的脸面。

而他——这个父亲——在那段最初的时间里，几乎没有尽到任何一个家长的责任。

他回家那年，眼神空白，说话有障碍，夜里不睡觉，一根手指绞着床单，一绞一夜。

他看见了，却没有阻止。

而现在，那个孩子已经成了系统性依赖的中枢。

温建延低声问：“那你觉得……他会愿意吗？”

沈芷棠温和地笑。

“他不需要知道。”

“你以为他会恨你，可实际上，他从来没怪过你。你说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你只是——还不习惯一个你完全控制不了的孩子，其实已经选择了听话。”

这句话说完，温建延终于有些动摇。

他不是愚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