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异类

第119章异类

雨后的早晨，阳光稀薄，洒在温家客厅的落地窗上，一片模糊的光晕。

沈兰芝拿着一杯温热的牛奶，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温之遥坐在阳台靠椅上，披着一件浅灰色毛衣，手里捏着一页泛黄的资料，安静得像静物。

那是昨天他从公司带回来的——编号初期档案复印件。

她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放下牛奶：“天气凉，小心别着凉。”

温之遥没有擡头，只轻声“嗯”了一句，继续翻着那几页文件，神情里没有怨，只剩疲惫。

沈兰芝低头望着那页纸，目光落在几个字上：“行为诱导实验体推荐人：沈芷棠。”

她像是忽然触电一般，整个人一颤。

“这是谁……写的推荐人？”她语气不稳，试图平静。

温之遥终于擡头，语气平淡：“你不记得了吗？我4岁那年被‘推荐’去海外治疗，说是你们没空，家里只有她负责。”

沈兰芝脸色变得苍白，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不是没察觉，只是一直不敢面对。

她记得那年沈芷棠说：“之遥太敏感了，换个环境，也许更好。”

她记得那张授权书，是自己签的，但内容是芷棠起草的。

她也记得，归来的儿子眼神变了，却一遍又一遍说：“我很好，我会听话。”

而她竟然……从未深究。

“之遥，”她声音发抖，“你当年，是不是……其实求过我们？”

温之遥没说话，只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并不责怪，只像是说：“来不及了。”

沈兰芝突然扶住椅背，有些站不稳。她意识到，自己亲手把儿子交给了一个最不该信任的人。

夜里，沈兰芝坐在书房。

这间房她很久没进了，以前总说太冷清，如今却主动关上门，把那台老笔记本电脑放在膝上。

她手指颤了一下，敲出“z.p.i临床资金来源”几个字。

页面弹出密密麻麻的文档和早年基金名录，太多次都写着同一个出资方：“曙光社会适配实验推进会”，注册人之一——沈芷棠。

那一瞬，她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她捂住嘴，脑海里浮现的，是温之遥十六岁归家的画面。

那孩子小小一只站在玄关，拎着个破行李箱，脚边还沾着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冲她笑了一下，露出一排整齐却毫无温度的牙。

她当时以为他只是“还没适应”。

可现在想来……那不是没适应，那是“再也不敢相信”。

她握着鼠标的手发紧，半晌后，点开了一个联系人。

【顾知州】

消息只发了五个字：

“我想帮他。”

几分钟后，顾知州回了电话，语气克制：“您终于……想通了？”

沈兰芝闭着眼点头：“我知道晚了。但如果能为他做点什么，我……不能再装看不见。”

那头沉默了一会，顾知州才低声说：“那我们从她的资金链开始。”

另一边，温之遥窝在阳台的沙发上，披着毛毯，手边是顾彻送的热牛奶，已经凉了一半。

他打开手机，员工匿名墙更新了一条新留言：

“如果她真是你的小姨，那我们就一起查家谱。”

他看了一眼，竟忍不住笑了下。

顾彻走进来，坐在他旁边，低声问：“笑什么？”

温之遥摇摇头，将手机递给他。

顾彻看完那句话，也轻笑：“看来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温之遥擡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点迟疑。

“如果……你妈也站你这边呢？”顾彻试探。

他顿了顿，低声说：“那我就不装了。”

顾彻一愣：“不装什么？”

温之遥很认真地望着他，语气轻得像风：

“不装乖小孩，不装没事，也不装不想被爱。”

顾彻目光深了几分，轻轻握住他的手。

“你可以什么都不装。”他低声道，“我们都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