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我举手了……我说我愿意的……”

第七十三章“我举手了……我说我愿意的……”

凌晨三点。

温之遥的房间传出一声极轻的喘息。

不是真正的叫喊，而是一种在压抑中的骤然断裂。

他猛地从梦中惊醒，整个背脊冷得像浸过水，双手蜷紧，一只手死死捂着右手手腕，嘴唇发白，眼神飘忽。

额角渗着冷汗，像刚被从水下拖出——不是因为溺水，是因为记忆的锚拉得太深了。

顾彻第一时间推门进来，没有急着靠近。

而是站在床边，先轻声喊了一句：

“温之遥，是现在。你在现在。”

温之遥没有应答。

他只是低头，咬着下唇，一遍又一遍地喃喃：

“我举手了……我说我愿意的……”

“我举了……我没有迟……”

那语调不是抗辩，是哀求式的自证。

像是在试图说服一个看不见的审判者：

“我当时没有抗命……你不能惩罚我……”

顾彻慢慢靠近，蹲下身，低声说：“我在看你了。现在是你醒着的地方。”

温之遥还是紧紧捂着右手腕，骨节绷得发白，几乎失去血色。

顾彻没有问“为什么会痛”，也没有问“你在梦见什么”。

他只是将那只手轻轻拿过来，袖口挽起——

然后看见了那一圈陈旧却异常深刻的横向压痕。

不是自伤，不是外力撞击，而是“某种固定训练结构”留下的痕迹。

顾彻一瞬间沉默。

他从未真正见过编号实验造成的物理痕迹。

他一直在面对的是心理创伤、情绪紊乱、逃避、习得性顺从。

可这个痕迹——是物理等级的证据。

是“那个孩子的过去”，不能靠一句‘我们理解你’就抚平的东西。

顾知洲是在他们对话之后走进来的。

手里还拿着笔记本，像是刚结束工作回来。

他站在门口，看着那道伤痕几秒，眉心微皱，沉声道：

“那是他们的‘惩戒程序’。”

房间安静下来。

影子不知道何时来到门口，趴在门边，像是听懂了空气的沉重，也不敢进来。

顾知洲语气平稳，却带着极深的克制愤怒：

“他们在训练过程中设了‘主动服从机制’。”

“编号体需要在‘集体任务’开始前举手申请参与。”

“一旦延迟举手——哪怕0.3秒——就会被默认为‘意志不坚定’，触发惩戒。”

“最常见的惩戒方式，就是将受训体固定在环中——”

“十分钟、三十分钟、最长一次，据我掌握，持续了八小时。”

顾彻回头看了他一眼，眼底压着怒火。

“你怎么知道这些？”

顾知洲没笑，也没退让：

“我拍过一个废弃基地，地下墙壁上还有环位锈迹。”

“编号d-047，那个名字就刻在铁圈旁边。”

空气沉了两秒。

顾彻转头望向温之遥。

温之遥没有哭，没有发抖。

他只是低着头，把手重新抱回胸口，小声说：

“那天……我真的举了手。”

“只是……我动作慢了半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