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我这辈子唯一敢做的决定，就是今天不再逃了。”

第七十二章“我这辈子唯一敢做的决定，就是今天不再逃了。”

阳台的风吹得不重，掠过院墙时，带起一点秋晨未散的湿意。

温之遥早起得比往常早些。

他坐在阳台角落的长椅上，手边是一杯刚倒的温水，身旁是还没醒透的影子猫。

他没说话，也没刷手机，只是静静坐着，看着院子里日光一点点爬进来。

他没注意到，身后有人站了一段时间。

直到那人走了进来，脚步很轻，像是不确定自己是否被允许靠近。

温之遥回头时，看到的是父亲温建延。

身上是家常的浅灰毛衣，手里也拿着一杯水，没带手机，也没带文件。

他像是在试图只带着一个“父亲”的身份靠近。

温建延没有立刻说话。

只是走到另一把藤椅边，坐下，把那杯水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他没有刻意靠近，也没有假装熟稔。

只是一口一口地喝水，像在和空气练习相处。

温之遥没动。

但也没离开。

两人并排坐着，几乎整整五分钟，没有一人开口。

但气氛没那么冷。

就像多年前谁在看守室门口坐了一夜，没说“对不起”，也没说“回来吧”。

只是守着，像用整个身体弥补时间里没做的每一件事。

风吹过玻璃茶杯，温建延终于轻声开口：

“你小时候画过一只猫。”

语气不是提问，是陈述。

温之遥没转头，只轻轻“嗯”了一声。

温建延点了点头，没接话。

只又喝了一口水，像是在确认这段沉默可以继续。

良久，他放下杯子，望着前方的天空，忽然低声说：

“我这辈子做过很多决定。”

“其中大多数，是推开你、让别人照顾你、再用‘成年人的理由’去替你解释。”

他顿了顿，喉结轻轻滚动。

语气有点涩，但没哽咽。

“但我这辈子唯一敢做的决定，是今天——我不再逃了。”

温之遥的手轻轻一颤。

他没回头。

但指尖压在杯壁上，微微收紧。

他没有说“我原谅你”。

也没有说“我等你很久”。

他只是将那杯水轻轻挪近了一些——靠近父亲那一杯。

碰了一下。

然后，低头，轻声说了句：

“水还温的。”

那一瞬，什么都没有解释。

但一切都变了。

他们像是终于在一条平行线中，各自低头，又各自靠近了一步。

没有谁先低头，也没有谁输掉沉默。

只有——父亲与儿子第一次不再说“对与错”，而是承认了“我们都怕，但今天都没逃。”

风掠过阳台，影子醒了，换了个姿势窝回去。

阳光慢慢落在他们两人面前的杯子上，折出浅浅的温光。

像这个家，终于肯为他们两人之间，也亮一盏灯了。

午后阳光落在屋檐角，影子缓缓缩进地砖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