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我不想一直怕。”

第七十一章“我不想一直怕。”

晨雾还未散尽，阳光刚刚落在窗台边。

早餐桌上的人比往常少说了几句话，但气氛没有凝固。

温之遥坐在位置上，背挺得很直，像不敢放松。他没有主动夹菜，只喝着白粥，一小口一小口。

父亲温建延坐在他对面，沉默了一整顿饭。

直到饭快吃完了，他忽然站起身，走进厨房。

所有人都以为他又要“离场”。

结果他端出一杯温水。

没有说话，也没有递过去。

只是放在温之遥手边的位置上，杯把朝着他一侧——是他能接住的角度。

温之遥看着那杯水，指尖动了动。

他低头，轻轻地说了一句：

“谢谢。”

这一句很轻，不带起伏，却不是机械反应。

是第一次，他们之间没有争执、没有沉默审判、也没有解释的交流。

只是一个父亲，递出水。

一个儿子，说了谢谢。

顾彻是在饭后才找到温之遥的。

他在花园小道上等他，没有穿外套，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资料。

阳光落在他睫毛上，没什么攻击性。

只有疲倦后的清醒。

他开口第一句不是问候，而是确认：

“昨晚的梦游，不是情绪激发。”

“是条件反应机制。”

“编号阶段遗留的惩戒流程，进入你的睡眠记忆回放。”

“你没意识到你在执行它。”

温之遥低着头，没有否认。

他只是慢慢擡眼，看向顾彻。

像是等他说出后面那句。

顾彻果然说了：

“我建议一次脱敏模拟。”

“你不需要进入完全控制环境。”

“只是……试一次。用你的‘现在’，去打破‘过去’留下的条件锁。”

温之遥沉默了一会儿。

风吹过花丛，影子猫在院角晒太阳，打了个哈欠。

他听着风的声音，忽然开口，声音低，却不再像过去那样先给出“拒绝”：

“我……想试一次。”

他擡起头，神情平静，却眼圈有一圈轻得几乎不可察的红：

“我不想一直怕。”

“哪怕是怕‘坐错位置’这种事。”

顾彻看着他，没笑，也没夸他勇敢。

只是点头，轻声说：

“好，我们就试一次。”

“你来定义这次‘试’，什么时候开始，试到哪一步，什么时候结束——都是你决定。”

温之遥“嗯”了一声，没有躲闪。

阳光落在他身上时，他的肩膀第一次没有耸起。

那是他第一次，主动面对“重建”这件事。

不是因为别人想救他。

是他自己想回来。

哪怕这条回来之路，是碎的，是痛的，是要穿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