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你怎么还在

第49章你怎么还在

夜风吹进病房时，是温之遥自己开了窗。

很久没有失眠了。

不是没想过，是身体太累，头一沾枕就昏过去。

可今晚不一样。

——他不想睡。

不是不困，而是不敢闭眼。

因为一闭上眼，就会回到那个白灯、黑镜、单面玻璃的空间。

回到“编号状态”。

凌晨两点四十五分，顾彻在书房处理完当天的心理报告。

他习惯性看了一眼手表，意识到——已经快三个小时没有听到病房那边的动静了。

他没多想，推开门轻步走出，顺手拿了件外套。

结果走到病房外，感应灯刚亮起，他就听到了风吹动门缝的“咯哒”声。

窗开着，风拂帘。

但更引人注意的，是那种细碎、规律的呢喃声。

像人在低低地复述什么。

顾彻屏住呼吸，走近。

阳台门虚掩，光线昏黄。

而温之遥，正蹲在角落里。

家居服袖子拉得高高的，手肘环着膝盖，下巴抵着手臂。

像一只卷起身体的猫。

他喃喃重复一句话：

“编号不准睡觉……我没困，我可以熬完这一轮。”

“不打扰……不打扰……不影响数据……”

声音细细的，断断续续，像是从遥远的记忆裂缝里冒出来的烟。

顾彻站在门口，看着他眼神虚焦地盯着空处，唇色苍白。

那一瞬，顾彻没有上前。

他知道，此刻的“d-047”，若贸然打断，只会让对方更深地退回保护性人格里。

于是他慢慢蹲下，坐在阳台另一侧——保持与温之遥视线不交汇的角度。

也没有出声，只慢慢把自己的呼吸节奏压得极轻极稳。

让对方在不受控制的崩溃状态中，感知到另一个“没有要求、没有评价”的人在。

温之遥的声音越来越低。

重复开始混乱，从“我没困”到“编号不能犯错”，再到一句极轻：

“我会学得更快……我有记笔记……”

“别换我……求你别换我……”

那句“别换我”，说出来时，像是碎掉了喉咙。

顾彻动了。

他缓缓脱下自己的外套，越过光线，在不惊扰的情况下轻轻披在温之遥的肩上。

温之遥浑身僵硬了一下，没有躲。

但也没回头。

顾彻没有逼他看自己，只坐在那里，压低声音：

“你可以不背那本笔记了。”

“现在没有考核。”

“这里是你家。”

“你是温之遥，不是编号。”

温之遥靠着墙，闭着眼，像在听，也像什么都没听进去。

可他的手，慢慢松开了本来死死抓着的袖口。

那指节苍白的力道，终于退了点。

顾彻轻轻伸手，覆在他肩膀上，像确认那层冰是否开始融化。

然后，他也靠着另一边墙，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