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滚滚不绝
痛苦滚滚不绝
陈灯一直在等期中考试的到来。这是她重新证明自己的机会,是她让爸妈重新以她为傲的机会。可是,考试的成绩下来了。惨不忍睹,前所未有的惨不忍睹。
她失去这次机会了。
物理试卷先发。老师拿着她的试卷,目光冷冷地看着她,让她站着听训。
“整个尖子班,只有你一个人没及格。56分。你怎么考得出这个分数啊?你卷子为什么没做完?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老师的声音里似有咬牙切齿的冷酷。
教室里鸦雀无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到陈灯身上。目光中有好奇、疑惑,有讥笑、有幸灾乐祸。
陈灯低垂着眼,没有回答,好似完全地无动于衷。
老师看着他曾经最欣赏的学生现在竟这样麻木不仁,内心十分地恨铁不成钢。他不再多说什么,把试卷往前一扔,说:“上来拿”。说完又继续发下一个人的试卷。
陈灯的试卷掉在地上,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捡起来。
物理老师平日对她最好,甚至是偏心到别人都有怨言,可现在也是他最厌恶陈灯。陈灯不想这样,不想让任何曾经对她好的人对她失望,可她觉得她做不到了。
她无能为力了。
班主任也曾找她谈话,说她最近状态太差,问她是否遇到什么困难,是否需要帮助。可她什么也不愿意说,只说着:“没事,没什么事。”
她和阮潇临的事情是他们自己的事,旁人怎么帮忙呢。
于是,旁人也无能为力了。
试卷发完后,物理老师开始讲题。当他看到陈灯像根木头似的又在发呆,看到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时,他心里的无名火腾地一下又冒起来了。他右手用力拍在讲桌上,大声喝道:“陈灯!你给我站起来!”
这声音之大,把一些同学吓得直打激灵。
陈灯目光呆滞地看向老师,然后机械地起身,乖乖地站着。
老师给了陈灯一个极其厌恶的眼神之后继续讲课,陈灯就那样在原地站完了整堂课。
对这一切,陈灯已经不在意了。她知道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坐着或站着的行尸走肉都没有区别。
若是当时阮潇临狠绝下去,若是他始终不回应陈灯,陈灯是否会在对他的愤怒和怨恨中振作起来虽不得而知,可阮潇临那一刻想回头的心意被陈灯的狠话堵死,这才是最令陈灯崩溃的。
陈灯的心塌了。她迅速地垮了下来。
原来一个快乐的人要垮下来这么容易啊。
晚自习后,苏澈和邹源他们走进食堂吃夜宵。排队买粉时,苏澈看到藏在一根柱子后吃东西的陈灯。他走过去,站在她面前,一眼看到她碗中红彤彤的、铺满汤面的辣椒。
面前出现一个人影,遮住了自己的光,可陈灯竟完全不受影响,兀自低头吃面。
她的心态已经消极寡淡至此。
直到那人开口,说:“你在吃面还是吃辣椒?”
她听出是苏澈的声音,这才擡起头来,说:“是你啊,好久不见。”
看到陈灯的脸,苏澈更觉讶异。她的脸容憔悴、眼窝深陷、眼神呆滞,嘴唇边一圈已经被辣红了。
苏澈坐在陈灯对面,问:“你怎么了?”
坐下来之后,他才看到她手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紫红色圆点,像是被什么扎的。他急忙拽过她的左手细看。这一下把手背展开之后,他又看到她的手指甲全部不是正常颜色,是白色的,异常粗糙。
苏澈问:“你的手怎么了?”
陈灯把手抽回来,缩进了袖子。本不想回答,但苏澈已经看到,实在没必要隐瞒,她说:“圆规戳的,小刀刮的。”
苏澈问:“你自己弄的”
陈灯说:“不然呢?别人会在我手上弄这些吗?”
陈灯打算继续低头吃面,苏澈一把夺过她的筷子,说:“你又想得肠胃炎?”
陈灯说:“嗯。得肠胃炎挺好的。”她伸手要去拿苏澈手中的筷子。
苏澈却直接把筷子扔在桌上。食堂的桌子太油腻,筷子放上去之后陈灯便不会再吃了。
果然,陈灯就那样呆坐着,一动不动。
苏澈对着在几步开外落座的的蝌蚪喊道:“蝌蚪,帮我买两瓶酸奶。盒装的那种。谢啦。”
蝌蚪笑嘻嘻地说:“得嘞。”
很快,蝌蚪便买回来了。
苏澈把酸奶插上吸管放在陈灯面前,说:“解解辣。”
陈灯说:“如果我吃辣是为了要解它,那我吃它干什么呢?”
苏澈看着陈灯。他不知道为何从前快乐无敌的陈灯变成了现在这样。
苏澈抽了一张纸递给陈灯,说:“擦擦嘴吧”。
陈灯接过来,擦了擦嘴。
一个男生买了晚点过来,一个趔趄,不小心撞到陈灯。
苏澈说:“一起去操场走走吧。”
陈灯说:“好。”
他们在操场上慢慢悠悠地走着,两人都没有说话。第四节晚自习铃声响了,他们也没有进教室。走了两圈之后,陈灯有点累了,他们一起坐在操场旁的台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