淬骨 - 皓月歌 - 不见白驹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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淬骨

淬骨

灵台天枢中的那朵金色莲花重新绽放,额心的红色魔火也愈来愈清晰,金红相映,如同血海中盛开的曼珠沙华。耳畔再次响起阴恻恻的魔音:“云翊,你害死自己的父母,你恨吗?”

玉无瑑头痛欲裂,属于云翊的记忆与属于玉无瑑的记忆同时飞快地回溯。

“云翊,翊儿快走……你要好好活着……不要报仇……”

“阿玉,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生于心,显于身。唯有克服恐惧,方能成就大道。”

“世间道便是遇有缘人、做快乐事、修自在心。简而言之,就是做老子想做的事。你小子果然对我胃口,从今日开始,你就是我李玉京的徒弟……”

“阿玉,世间道,便是万事随心。观自心,见自性,你的来处,你的归处,唯有你自己能决定。”

他是谁?

是云翊还是玉无瑑?

他是李玉京亲自选定的玄真观传人?还是一个被魔魂蛊惑、失去自我的魔种?

他从何处而来?

又该往何处去?

……

李璧月睁开眼睛之时,入目正见玉无瑑额心绽开的红莲业火。眼前人紧紧捂着脑袋,浑身颤抖。他目眶深红,长发披散,不似之前清正端方的模样,看起来邪炽而疯狂。

难怪谢嵩岳和清尘散人要隐藏这一切。

解开封印的记忆,是如此不堪又惨烈的真相,能让原本游离红尘、不染尘埃的道子一瞬堕魔。

李璧月紧紧抱住他,试图安慰他:“阿玉,云翊……它说的都不是真的,你不要听他的。你不要受他的影响……”

听到她的声音,眼前人偏过头,“阿月?”

久违的亲昵语气微微带着沉惘,李璧月眼眶一热,扣住他的脖子,道:“是我。”

话音刚落,眼前人已欺身吻了上来。柔软唇齿闯入她的牙关,强硬地攻城略地,如狂风骤雨般席卷她唇舌的每一寸缝隙。他闭着眼睛,额心绽放着妖异红莲,淬着一种凛戾魅惑的美。

李璧月忍不住被蛊惑,放任自己沉醉于这个吻。渐渐地,唇舌被吻得发疼,可眼前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越来越蛮横激烈,几乎要夺尽她每一寸的呼吸。李璧月虽然贪恋于唇舌间的甘美,也知眼前人此时的状态绝不正常。她不敢在此时耽溺,一把推开他:“等一等……”

也许是入魔让他有些失控,一旦感受她的推拒,他额间红莲便魔焰大炽,滚烫的气息几乎就要将她融化争蒸发。李璧月无奈,只好放弃对自己的掌控,将自己交由他主导。

他吻得越来越深,箍得越来越紧。他包裹着她,仿佛要以她的存在来确认自身的存在。

唇舌尖传来血腥味,或许是唇舌被咬破。血流入她的咽喉,她不知是他的,还是她的。她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碎在他的怀里,与他骨血交融,不分彼此。

可她并没有破碎。

一道又一道极为精纯的浩然剑气从两人身体交接的每一寸涌入她的体内。刹那之间,她的身体响起无数细微又密集的声音。

浩浩荡荡的灵力如同潮汐一般,一波又一波在她体内翻涌,滋养着她身体的一分一寸,一毫一厘。

这股灵力来自道源心火中的白色莲蕊,是谢嵩岳寄养在玄真观的浩然气。

她一身剑骨在高阳山上破碎。此刻,经过两次淬炼,始终没有完全融合的剑骨在这股灵力的催动下重新变得坚固而柔韧,最终彻底黏合,宛若新生。

她胸口的伤也在这股灵力的滋养下缓缓修复,经脉也愈加稳定,灵台中的那颗浩然剑种的光芒比任何时候都要璀璨。

虽然皮肉的伤痕没那么容易愈合,重伤失血的虚弱感仍然挥之不去。但李璧月知道,她的身体从来没有任何时候比此刻更加完美。

她忍不住怀疑,眼前人真的因为入魔而失去神智了吗?为何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对灵力的控制还能做到如此精准。

她又想,他有没有入魔,有没有失去神智又有什么关系?

她要带他离开这里。

她从不屈服于所谓命运。如果她手上能有一把剑,她就要用它斩开一切桎梏的枷锁。

唯一的懊恼是她此行没有多带一把剑,如今棠溪剑失,饮冰剑断,傀儡尊主仍然虎视眈眈于道源心火,她该如何逆转局面?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机括声响,傀儡尊主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炷香的时间早就过了,疗伤也不需要这么久吧,本座可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们一直耗下去。”

腰间的力道终于放松,李璧月正要起身,猝不及防之间,一股强悍的力道封住了她全身要穴。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出,便感到整个人已经被玉无瑑打横抱起。

玉无瑑的声音响起:“好了。但是我要先送她走,才能将道源心火交给你。”

他抱着她向前走。黑暗的地下空间内,李璧月无法辨认方向,只能感知到扑面而来的潮气和滴滴答答的水流声,前方似乎是一条水下通道。

想来之前鹤鸣山庄整体封闭,傀儡尊主和玉无瑑应该是通过地下的水道来到这里。

傀儡尊主拦住前路,冷笑道:“玉无瑑,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会让你们一起离开。你让她自己走,你得留下——”

玉无瑑平静地道道:“她受伤太重,不能自己走路。尊主还记得十年前,你在灵州城门口遇到的那个十二岁的孩子吗?我以我死去的父母的英灵起誓,只要确认李璧月安然无恙,我就将道源心火交给你。”

傀儡尊主定定看着他,忽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是你,原来是你——”

“原来十年前,我曾经那么接近道源心火,最后却与之失之交臂。好,想必现在我让你走,你也是不会走的。”

玉无瑑的声音冷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当然。”

傀儡尊主让开前路。

玉无瑑抱着李璧月绕过曲折的楼梯,前方的水声越来越近。终于,他停了下来。

寒潭边的空气潮湿而黏稠,就如同他此刻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那么依恋,那么不舍。

他一眼不眨地看着她,就像以后再也看不到了,所以要在此时此刻看个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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