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三国英雄记.鼎足成三分》(8)
孙权称帝
◎寂寞的曹植
曹魏太和二年(228年)四月,魏明帝曹叡从长安回到了洛阳,之所以匆忙从长安赶回来,是因为内部出了问题,情况还相当严重。就在魏明帝御驾亲征长安期间,洛阳到处流传着一个谣言,说魏明帝在外驾崩了,曹魏的大臣们正在商议迎请雍丘王曹植继位(是时讹言,云帝已崩,从驾群臣迎立雍丘王植)。
这当然经不起推敲,但它来得十分突兀,因为曹植已经有很多年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现在把他抬出来,背后一定有文章。
这个谣言不可能是曹植或他手下人散布的,那毫无意义,反而给自己找麻烦。
制造和散布这个谣言的无外乎是两种人:一是曹魏内部的反对派,他们或反对曹魏政权,或只反对魏明帝,总之希望曹魏混乱或分裂,之后趁乱起事,浑水摸鱼;二是曹魏的对手,最有可能的当然是蜀汉,孙吴也不能排除。
利用谣言打击对手属于舆论战,也是作战的一种形式,魏、蜀、吴三方都互派有不少间谍人员,收集情报、搞暗杀等活动之外也负责制造谣言,从内部扰乱对手。这次洛阳突然冒出来这样一个谣言,诸葛亮的嫌疑最大。
这个谣言流传甚广,弄得人心惶惶,曹魏的大臣们以及太皇太后卞氏都十分害怕(京师自卞太后群公尽惧),在这种情况下魏明帝自然不敢在长安多待,赶紧回驾洛阳。
看到孙子平安回来,太皇太后悲喜交加,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了地,她主张追查谁编造了这个谣言(欲推始言者)。
但魏明帝不同意,他说:“天下人都这么说,追查谁呢(天下皆言,将何所推)?”
在这件事情上似乎可以看出魏明帝有一些无奈。
谣言当然是可恶的,但谣言之所以能流行,被大家乐于传播,还是因为人心有所指向,看来大家对自己继位以来的作为多少有所不满,所以才希望皇权易位。
对魏明帝来说这是一种伤痛,不愿意追查下去就是希望这种痛到此为止。
同时,这件事牵扯叔叔曹植,也是一件敏感的事。由于早年的特殊经历,魏明帝对曹氏宗亲在情感上与父亲有所不同,父亲的这些兄弟、自己的叔叔们处境都不怎么好,魏明帝更能理解和同情他们,但要改变父亲苛禁宗室的政策,魏明帝还下不了那样的决心。
所以,魏明帝继位以来曹植等人处境虽有所改善,但总体上依然远离着政治,在各自的封地过着看似逍遥实则形同被软禁的生活。
曹植这些年先后被封为平原王、鄄城王和雍丘王,封地一改再改,也是对他的一种提防。曹丕驾崩前一年,即魏文帝黄初六年(225年),曹丕在东征途中专门去了趟雍丘,与曹植有过一次长谈,谈话的内容不得而知,但气氛应该不错,曹丕走时下诏为曹植增加封邑500户。
魏明帝继位后曹植一度被改封为浚仪王,次年又复为雍丘王。侄子继位,燃起了曹植心中本已泯灭了的抱负,他觉得自己怀抱着利器而无所作为(植常自愤怨,抱利器而无所施),于是向魏明帝上疏要求出来做一些事。
这份上疏在《曹植集》中被称为《求自试表》。开篇先提出士人生于世,在家里应该事奉父亲,在外面应该效力于君王(入则事父,出则事君),不能坐吃等死、无所事事,像《诗经》里所说的“素餐”那样。
接着,曹植说自己蒙受国家的重恩已历三世,现在国家正处于升平之际,沐浴圣泽,潜润德教,而自己只能窃位东藩,虽然爵在上列、爵重禄厚,但无德可述、无功可记,恐怕被人讥讽。
曹植举了很多古人的例子,说明人生在世需要建功立业,而不是安于享受。
比如霍去病,汉武帝要给他建造府邸,霍去病说“匈奴没有消灭,我怎么能先营造自己的家呢”,曹植用霍去病的话传达出自己的心声。
曹植说自己随先武皇帝多次征伐,曾南到赤岸、东临沧海、西望玉门、北出玄塞,希望能发挥自己的“锥刀”之力,或者把自己编入大将军曹真的队伍中充当一名校官,或者让自己到大司马曹休的手下去率领一支水军(使得西属大将军,当一校之队,若东属大司马,统偏舟之任),自己一定会乘危蹈险、突刃触锋,需要的时候一定会冲在最前头。
这份奏疏写得挺长,看来曹植不仅动了心,也动了真感情。
这份奏疏正好写于太和二年(228年),不清楚是不是这一年年初,如果是的话,或许与春天里洛阳出现的那个谣言多少有些关联。
但是,曹植的满腔热情却没有下文。
当然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任何反响,就在这份上疏发出的第二年曹植再次改封,这一次的地点是东阿。
雍丘属豫州刺史部陈留郡,即今河南省开封市杞县,大学者蔡邕、才女蔡文姬的故乡,当年曹操曾在此亲自指挥过雍丘之战。这里相对比较贫瘠,曹植被封为雍丘王五年,为改变这里的面貌,亲自组织大家种植果树,迄今累计种植了五万多株。
东阿县属兖州刺史部东郡,在当时自然条件要好得多,所以这次改封与前几次不同,是从贫瘠的土地迁往肥沃的土地(转居沃土)。据说这次改封是太皇太后提议的,她说雍丘低洼潮湿,所以把曹植改封到东阿,还特意强调先派人去问问曹植的意思,如果同意再改封(可遣人按行,知中居不)。
曹植于是离开了居住了五年的雍丘来到东阿,魏明帝还曾下诏从国家仓库里拨出5000斛粮食补助他。
处境虽然改善了不少,但曹植试图在政治上有所作为的理想却一直未能实现,曹植仍然在他的封地过着寂寞的日子。
◎孙权的“长安”号
这段时间,蜀汉和曹魏在西线战场死磕,让孙权轻松了不少。
为配合诸葛亮第一次北伐,孙权也发动了一次江夏战役,虽然成效不大,但却形成了在荆州战场上的攻势局面,战略上更加主动。
武昌作为孙吴新大本营的地位更为巩固,这里的自然条件非常好,其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其东南方的幕阜山余脉,山势险峻,是天然的军事屏障。
武昌临近江边的西山景色十分秀美,环城绕郭有洋澜湖和三山湖,让古武昌城显得景色宜人,适于居住。附近的西山还自古出铁,离武昌不远的汀祖、碧石和大冶的铜录山一带铜矿丰富,冶炼业在这里早有一定规模。
武昌城西90里处有樊川,可停泊水军船只,与樊川相连的有长达百里的梁子湖,湖面很宽,水量足,终年不枯,是操练水军的理想处所。由樊川还可轻松进入长江,其交汇处就是三国时期著名的军事要塞樊口,这里已经成为孙吴水军最重要的基地之一。
要与强大的魏军争衡,水军是吴军的制胜法宝,孙权一向重视水军建设,大本营迁到武昌后,孙权命人在这里大量造船,其中有一艘最大的战船取名为“长安”
(于武昌新装大船,名为长安)。
船造好后,孙权下令在钓台圻试航,他亲自登船参加首航。
试航的这一天,天气很不好。
船行至江上突遇大风,亲近监谷利下令船工驶回樊口。
孙权生性喜欢冒险,大风大浪根本吓不住他,反而激起他挑战自然的欲望。
孙权转身向船工下令道:“扬帆驶往罗州(当张头取罗州)!”
船工当然得听孙权的,准备加速前行。
谷利急了,拔刀对船工道:“不去樊口者斩!”
船工只得掉头回樊口,风果然越来越猛,几乎无法行进。
谷利本是一名奴人,为人忠果刚烈,从来不会虚意逢迎(言不苟且),因而受到孙权的喜爱。孙权把他留在身边,平时呼他作“阿利”。之前在逍遥津那次也是谷利帮孙权脱的险。
试航归来,孙权对谷利说:“阿利,你怎么这么怕水(阿利畏水何怯也)?”
谷利跪着回禀道:“大王是万乘之主,不能轻于不测之渊,戏于猛浪之中,船楼很高,容易颠覆,一旦出了意外,社稷怎么办?所以我才以死相争。”
孙权听完更加器重他,以后连“阿利”也不叫了,常叫他“谷”(自此后不复名之,常呼曰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