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我的命运
第19章我的命运
林深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爸”字，指尖发凉。
身旁的陆野还在熟睡，他犹豫了一瞬，轻轻按了静音，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胸口堵得慌。
第二天放学，林深避开陆野，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回拨了那个电话。
响了许久，那边才接起，传来的声音熟悉得让他反胃。
“昨晚为什么不接电话？”林父的语气带着惯有的不耐烦。
“睡了，没听见。”林深声音平静。
“睡睡睡，就知道睡！”林父在那头嗤笑，“这么久不回家，白养你这么多年了？算了，懒得跟你废话，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林深攥紧了手机。
“不知道？”林父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供你读了那么多年美院，多少人羡慕？你倒好，说走就走，画廊那边我前几天去问了，你竟然解约了？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
林深咬着唇没说话。
“我最近手头紧，正需要人帮忙，你赶紧给我回来。”林父的语气缓和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跟你没关系了。”林深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成年了，从你跟我妈离婚，跟那个女人走的那天起，就没关系了。”
“你说什么？”林父勃然大怒，“翅膀硬了是吧？告诉你，赡养义务你逃不掉！别想赖账！”
电话那头传来粗鲁的咒骂声，林深猛地挂断电话，胸口剧烈起伏着。
风卷着树叶沙沙响，他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刚才强装的镇定瞬间崩塌。
那些被他刻意尘封的过往，像带刺的藤蔓，又一次缠得他喘不过气。
这几天没再接到父亲的电话，林深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只是心里那点郁气总散不去。
陆野看在眼里，变着法儿地哄他开心——前天上山采了野草莓，昨天用竹筒焖了米饭，今天又给他编了草蚱蜢。
这天下午刚下课，手机又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林深愣了愣——是大学时带他的导师。
“小林？”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声音，“最近在哪呢？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林深走到操场角落，轻声应道：“老师好，我在乡下这边……”
“你之前留在我这儿的那批画，”导师的语气难掩欣喜，“上周画展预展时被一位投资人看中了，说想专门给你办个个人展，问你有没有兴趣？最好月底前回来一趟，咱们详谈。”
“老师，我……”林深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最近在乡下有点事，在这边的小学支教呢。月底能不能回去，还得跟学校这边沟通下。”
“尽快啊，”老师在那头叮嘱，“这事儿肯定得你本人回来敲定，多少人盼着这样的机会？你可得拎清。”
“好，我知道了。”林深应着，又问，“那画展的事……大概要忙多久？”
“怎么，办成功了还想回乡下？”老师的声音带着点诧异，“你忘了自己最初的梦想了？创作不能停，这次要是成了，就得趁热打铁，好好经营自己的名气，知道吗？”
林深挂了电话，站在原地发了好一会儿愣，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茫然得厉害。
回到养殖场时，陆野已经把饭菜摆上桌，见他魂不守舍地坐下，夹菜的手都没个准头，终于放下筷子，正色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两天跟丢了魂儿似的。”
林深吸了口气，低声说：“我可能……得回城里一趟。我之前的画被人看中了，有人想投资给我办画展。”
陆野眼睛亮了亮：“这是好事啊，你这两天郁闷，就为这个？”
“不是，”林深摇摇头，声音发涩，“我怕回去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
陆野沉默了几秒，目光沉沉地看着他，认真地问：“那你想回来吗？”
林深没犹豫，用力点了点头。
“想回来，就能回来。”陆野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我永远在这儿等你。你把城里的事处理完，什么时候想吃我做的饭，就回来找我。”
林深眼眶一热，擡头看他：“可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才刚谈了没几天，怎么能就这样分开呢。”
陆野笑了笑，指腹摩挲着他的手背：“林深，我不想用‘谈恋爱’绑着你，你想做啥就去做，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就一直等。”
这话像根针，轻轻刺破了林深心里的不安，眼泪却忍不住涌了上来：“我舍不得这里……你这么说，我更拿不定主意了。”
陆野把他揽进怀里，拿帕子给他擦眼泪，声音放得柔：“当年你从城里下来，舍得那边不？”
林深埋在他肩上摇头：“舍得什么呀，全是糟心事。”
“哦，原来那么糟啊。”陆野低笑，拍着他的背哄，“那你就先回去，把你的梦想圆了。我知道你多喜欢画画，搁谁都舍不得这机会。但你记着，回城不代表跟这儿断了——我当年在部队待了那么多年，不还是回来了？”
“我会很想你的。”林深闷声说。
“我也想你啊，”陆野捏了捏他的脸，“想了就打电话，我能听着你声音。要是我得空，就去城里看你，到时候你可别嫌我土。”
林深被他逗得“噗嗤”笑了出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
陆野看着他这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低头在他发顶印了个轻吻：“放心去吧，这儿永远是你的家。”
等林深带着泪痕睡熟，陆野还抱着他没动。
怀里的身体温温的，呼吸轻得像羽毛，蹭得他胸口发痒。
他低头看着林深的睡颜，忍不住用指腹轻轻扫了扫睫毛上的湿意。
陆野盯着天花板发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不舍是真的，怕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