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感染

“说的也是，事是好事，这里又少不了你，哎呀，真是难办啊。宁北，你好好想吧，我是帮不上你，不过无论你怎么想，我都支持。”王安远说出自己的简单想法。

接着他又说道：“话说回来，岭南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瘴气凶恶，万一沾染了疾病，可是大不妥。”

他这句话，也说到宁北心里去了。

这时代，岭南的确不是个很好的地方。

大家都说有瘴气，自然不是虚的。

不管瘴气怎么形成的，外地人容易患病确是真实的情况。

宁北虽然现在身体不错，但也不是神仙，过去潮州很可能得待上几年时间，万一真的染上一点病，说不定真的会要了他的命。

他怕死，世上有几个人不怕死。他不想死，而且死的几乎毫无意义。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他来到了这个时空，他都不能轻易地就死掉。

他还有许多的事要做，这些事，除了他，也没有其他人能做的了。

或者理性地说，宁北认为，自己活着的价值很大，超过当前这时代的任何人。

所以他不能轻易地去冒险，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他不会主动去做明显不利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他的顾虑之一。

他还有一个更大的顾虑。

跟着韩愈大佬混，表面上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走这条路，虽然没有经过正式的科举，短期内发展不会太快，但也是通常没有背景的普通人的不二选择。

进入了官场，有韩愈提携，一旦韩愈再次被皇帝启用，回到中央，以后各种机会自然不会少，这完全是一根粗大腿。

贬官再次被启用，历史上多见的很，况且韩愈的名气可不小，人望很深重。

虽然是个大潜力股，但是对宁北来说，诱惑并没有那么大，除非他打定心思要走当官这条路。

跟着韩愈，只是官场的一个起步而已，真要想混出头，有个独掌一面的正式官位，往好了想，即使有他照应提携，恐怕至少也得个五六年，七八年的样子。

若是不顺，十几年也很正常。

这么长的时期内，没有宁北的亲自策划和研究开发，他的工场事业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而且官场上的掣肘肯定很多，现在完全不清楚韩愈对工商业这方面是什么想法和态度，若是抱着敌意和蔑视的看法。

可以想见，即使宁北跟着他，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的作为。

韩愈这种人，活了大半辈子，思想肯定也是很坚定倔强的，不要想着试图去改变。

说不定，两人还会因理念和思想不同，起冲突。

好事反而变成坏事，落得黯然收场，如此反而耽误了时间。

这样看来，官场和工场，已经分离成了两条路子，到底哪边以后成就会更大，机会会更大，一时也很难判定。

若是晚上一两年遇到韩愈多好，等自己这边初步稳定了，工场都走上正轨，自己也乐意出去跟着韩愈走一遭，就算是闯荡了一番。

跟着韩愈，见见世面，就算是最后走的不太好，其实也有利于自己名声的积累和地位的提升。

但是，还有个万一，韩愈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万一他等不到再次受重用，就去世了呢？

反复衡量过后，宁北的思维逐渐清晰起来。

人啊，还是得靠自己，不能完全寄希望于他人。

吃完饭没多久，有人来访，是韩湘。

他带来了韩愈的一副笔墨，上面写的正是先前所赠宁北的那首诗作，还加了韩愈本人的题跋印章。

客厅内，两人对坐。

还记得去年韩湘来时，意气风发，今日再见，却很是沉默寡言。

“韩大郎，你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啊。”

“唉，宁北兄，一言难尽啊。再见宁北兄，本心中可乐，却逢叔祖大难之际，唉。”韩湘叹了口气。

“当官嘛，起起伏伏也是正常的，你不必太过于担忧。”开解道。

“叔祖年岁已老，不比当年，此去难有归期，他已抱有必死之意。”韩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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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南方就是这么险恶，连韩愈都已有必死之心。

“叔祖触怒了皇帝，才遭遇此难，据说原本要杀头的，幸得朝中数位相公进言，最终免于一死，但贬斥不可避免，无异于流放。”韩湘此时下意识想找一个人述说经过。

宁北安静地倾听着，他现在能做的，也就这个了。

“而且，全家人次日也立即被驱逐离京，随迁岭南，我先行一步，毫不停顿，在蓝田县山脚才赶上叔祖。”

“正月，天气正寒，山中积雪封路，山路崎岖万分不好走，我现今极为忧心叔祖母等一家老幼，该如何过蓝武关一路。”

去年此时，韩愈正奉皇帝命撰写平淮西碑，激扬文字，指点江山，何等意气。没想到短短一年不到，风云突变，如今成了罪官，家人也受到连累。

伴君如伴虎，官场的残酷和莫测，此刻宁北算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角。

“韩大郎，那此刻，韩公的家人已经来到南夏吗？”宁北关心道，希望自己能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韩湘摇摇头，“他等人多，还有老幼，行程快不了，推算现在应当还未出山，还得七八日才会过南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