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星星

第61章星星

他们在奇迹星上度过了平静的一个月。

仿佛早有默契，谁也没有提起离开亚特兰星球前的种种，两人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如寻常伴侣一样生活。

树屋里的布置越来越多，机器人小明负责收集材料和提供图纸，奇蓝和秦弈明一起动手，很快家里就多了灶台、衣架和柜子，还有一个用麻布袋装满谷物做的懒人沙发。

没有繁杂的工作和任务，每天他们都有闲暇时间可以出门溜达，去附近小山丘给牛羊们挤奶刮毛，去河里摸鱼，去森林掏鸟窝偷蛋。

偷蛋这件事秦弈明本人是反对的，不过在他发表意见前，奇蓝已经展开蝶翼飞到树上偷了个遍，还顺带摘了许多莓果，满载而归。

当晚在小明的帮助下成功制作出树莓果酱松饼——由于太过美味，秦弈明比奇蓝还多吃了一块，无奈成为共犯，失去了指责奇蓝不道德的立场。

晚饭后他们有时会一起看电影，巨大的懒人沙发足以容纳紧紧依偎的两人，小明从数据库随机调取片子投影到墙壁上。

像开盲盒一样，有的片子有趣，有的无聊，不过都没有关系，因为他们现在有大把时光可以消磨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不看电影的时候，秦弈明会带奇蓝出去看星星。

这片土地没有工业，没有污染，拥有远比亚特兰更澄澈纯净的星空。

秦弈明枕着手掌躺在草地上，奇蓝趴在他身边捉萤火虫玩，捉到了递到秦弈明面前再放开手，笑嘻嘻道：“我给你摘的星星，喜欢吗？”

秦弈明偏头看他，那双湛蓝的眼睛总盛着光，比宇宙中任何星辰更绚丽夺目。

“嗯。”

奇蓝又凑到秦弈明面前：“喜欢星星还是喜欢我？”

秦弈明看了他一会儿，奇蓝先忍不住低头亲过来，唇舌交缠，吻了很久也舍不得分开。

“你不知道答案？”秦弈明说。

“我想听你说嘛。”奇蓝趴在他胸膛撒娇。

秦弈明说：“喜欢你。”

他抚了抚奇蓝的背，这片蝴蝶纹已然扩张到布满整个背部，最敏感的却依旧是刚开始生长的后腰位置。

仿佛皮肤特别薄，一碰奇蓝就会微微颤抖地贴近他，忘记要问的所有事。

但这次小狗没有被安抚，还是继续这个话题：“可你一直看星星。”

秦弈明道：“星星的醋也要吃？”

奇蓝说：“没有吃醋。我只是想，你是不是想回去。”

秦弈明沉默片刻，问他为什么这样说。

“不为什么，直觉而已。”奇蓝说，“我认识的指挥官，就是这样的人呀。”

永远把大局摆在自己之前，永远放不下守护同类的责任。

“我被转移之后，发生了什么？”秦弈明第一次问。

奇蓝眨眨眼：“那你也告诉我，他们关着你对你做了什么。”

秦弈明淡淡：“只是限制自由。”

他习惯了坏事避重就轻，奇蓝不相信，湛蓝双眸转化为蝴蝶复眼形态，失去视物能力，从发间探出两根细长的触角贴到秦弈明的额头。

秦弈明皱眉：“……你又作弊。”

奇蓝抱住他的脖子：“不是作弊，你也可以看你想看的。”

进入完成态的异化体，异能也会有所进化，原本只能感知情绪的触角现在通过接触可以读取记忆。

而记忆是否共享互换，取决于异化体与被读取对象的精神力强弱差距。

差距越大，共享程度越高。

现在的奇蓝早已不是当初轻易就被压制得头疼大哭的小怪物了，所以连上触角后，秦弈明也只能读取到他脑海里一些片段式记忆。

纷杂零散，时间跨度很长，横亘了奇蓝近十年的生命，连同秦弈明记忆中未曾放在心上的小事，也逐渐被唤醒。

翻墙被逮躲到卫生间，收下他的肩章后答应不再逃课的小孩；午休被迫睡在林荫道的长椅，向他倾诉遭受校园霸凌的学生；毕业因体质不良被分配到研究所，答应参与李维德的基因改造实验，成为异化体——原来都是奇蓝。

性格孤僻的小孩不受欢迎，受他鼓励努力学习，成绩出众，却成为被校园霸凌的对象。

本就不好的身体变得伤痕累累，受他鼓励萌生了上前线的想法，却因体质问题无法如愿。

所以最后冒险加入李维德的研究项目，经历了整整两年痛苦不堪的改造，丢失了记忆，也丢失了自我。

他自以为是对同类的帮助，没能终结奇蓝的不幸，反而将他推向人类更大的阴谋里。

除了奇蓝，这二十多年来，还有多少异种遭受过相同的对待？

格兰特学院被堵在卫生间里欺凌，被老师哄骗试药的学生们，约克村执行任务意外异化被同伴击杀的异种兵，到最后他被通缉，军部遭破坏，四散的异种居无定所、朝不保夕。

……或许他真的做错了，秦弈明想。

一味地退让隐忍，遵从人类设定的规矩，抛弃自由和尊严，不仅没有为异种带来更好的生活，还令他们成为人类远离战火后过河拆桥的牺牲品。

凭什么？

“这些人类真坏。”奇蓝看够了，收回触角，恢复清明的双眼因愤懑不平而瞪大，替秦弈明控诉道，“你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帮他们监管实验体，帮他们救人质，帮他们追查害人的药剂，连心都掏出来了，他们还想着杀你示众威慑异种？”

政府和军方将秦弈明转移到李宅软禁，并默许李维德进行移植手术，大概也是想试试看秦弈明会不会因此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