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小白鼠

第45章小白鼠

指挥官看起来也并非热衷于逢场作戏的人，但身居其位，难免有需要应酬的时候。

奇蓝对别人是看不惯，对秦弈明却时常想，权力、金钱、情报、军心——这些东西掌握得越多，秦弈明需要忍受的也越多，会不会，就变得越来越不开心。

他想要指挥官开心，想要他过得自由一些，是不是也算一种喜欢？

奇蓝漫无目的地思考着，穿行于教学楼间。

阳光透过林荫撒在他的脸庞，人群嘈杂声终于渐渐远去，奇蓝感觉到初春的暖意，也有片段缓慢浮现的回忆。

他似乎曾在这里见过秦弈明。

那天的阳光也很好，他宿舍的床被弄脏了，洗过床单晾起来等干，无处可去，就躺在林荫道边的长椅上午休。

中午太热，躲在阴凉处也闷，他出了好些汗，额头、脖子、前胸和后背，浸得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根本睡不着。

周围也很吵，蝉鸣鸟叫，树叶沙沙，模糊间听见有人走近，奇蓝警觉地睁开眼，对上一张年轻英俊的亚裔面孔，正微微低头看他。

“怎么睡在这里？”那人道。

关心但不多，略带疏离的语气。

奇蓝没有回答，打量他不同于学生的军装制服，问：“您是军人？”

那人颔首，奇蓝撑着椅子坐起身，对方就在他旁边落座，腰背笔直，坐姿板正，从口袋摸出一块创可贴递给奇蓝。

“你的脸受伤了。”他道，“为什么？”

奇蓝说“没事”和“不用”，但那人的手一直递着，仿佛他不接就不肯放下。

“怎么这么烦人。”

他嘀咕着，音量小得自己听都含糊，对方却清晰回话：“怕烦就留疤了。”

奇蓝只好接过，随便撕开就要往脸上按，对方又挡了挡他，说没对准，握住了他的手帮他轻轻贴好。

鲜少有人这样待他，于是他也难得地道了谢。

……也鲜少有这么烦人的，贴完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受伤。

奇蓝说：“打不过，就挨打。”

那人皱眉：“打架违反校纪。”

奇蓝咬牙：“他们先动手的，我不反击，只会伤得更重。”

那人沉默片刻，问他：“没有告诉老师？”

“老师不管这些，只会口头教育一下，他们知道我去告状，下次就打得更狠。”奇蓝说，“欺负我的理由也很弱智，成绩好不帮他们作弊，眼睛蓝是怪物，还有……算了，一帮傻逼。”

他像炸毛的小狗，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龇牙咧嘴地向对方控诉施暴者的恶行。

“作弊不对，你做得很好。”那人看着他的眼睛，“蓝色也很漂亮，不是怪物。”

奇蓝一愣，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样真诚的赞美，满腔怒意也顿时被浇灭。

“脏话也是他们骂你？”那人问。

奇蓝说：“更难听的也有。”

“知道了。”那人道，“还有其他地方受伤吗？”

奇蓝心想有，多的是，但回答对方“没有”。

后面事有点记不清了，那人带他到一间宽敞舒适的休息室度过午休时间，自顾自允诺会向校方反映问题，并告诉他这里的密码，以后中午没地方去可以过来休息。

“为什么帮我。”奇蓝问他。

对方仍是那副温和却疏离的模样，淡淡道：“我们都是异种，应该互相帮助。”

“可我没有帮过你。”

“想帮我，就努力通过毕业考核，”那人对他说，“我在前线等你。”

*

秦弈明找到奇蓝的时候，奇蓝正仰躺在林荫道的长椅上，手背搭着额头遮挡阳光，一条腿垂着，另一条腿挂在扶手上摇晃，姿态随意又嚣张，显得很生人勿近。

他还未走到跟前，奇蓝就醒了，看向秦弈明的双眼略微出神，像是陷在某种场景中尚未抽离，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问他是不是把校长打发走了。

秦弈明嗯了一声：“不喜欢他？”

奇蓝摇头：“没有。”

比起麦迪伦，他更讨厌上一任校长李森，表面看似和蔼可亲，实际道貌岸然，做着见不得光的肮脏勾当。

那些敢反抗李森的学生，要么变成了无法开口的尸体，要么像他一样，遭受霸凌却求助无门，无论告诉老师多少次，最终都会以证据不足为由搪塞过去。

艾维的妹妹艾嘉大概也是受害者之一，患癌病死的下场真是便宜了这个恶魔。

“在想什么？”

秦弈明碰了碰奇蓝的脸，那儿被阳光照得发烫，害羞似的泛着薄红。

“李森，指挥官也知道吧。”奇蓝揉着眼坐起身，语气冷淡，“人类没几个好东西。”

李森父母双亡，一生未娶，死后自然也无人保他，干过的龌龊事被尽数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