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唐主任嘶了一声，揉了揉脸，似乎对自己不讨沈璐喜欢这事看开了，他转而吸了吸鼻子，站在程子灵面前：“给我吧。”
“给、给什么？”
“你弟弟呀，”唐主任眨了眨眼，“把小孩交给我吧。”
唐主任的眼睛仿佛有种魔力，程子灵被这目光俘获住了，他伸出手臂，将小孩递了过去。
唐主任抱着孩子走回药房，药房的木门咔嗒一声，从里面被关上了。
程子灵上前一步：“这......”
“他个性有点古怪，”沈钧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拂开木椅上的灰尘，在上面坐了下来，“不用担心，坐下来休息吧。”
同样的话旁人说出来没什么效果，但从沈钧嘴里说出，就有了安抚人心的能力，程子灵听话地来到他身旁坐下，将手机静音放在旁边。微风拂来淡淡的花香，在鼻间徘徊不休，程子灵拿起落在肩上的花朵，在指上轻轻摩挲。
“他说这小孩是你弟弟，”沈钧道，“不是你儿子吗？”
程子灵张了张嘴，犹豫片刻，还是说了出来，这些事积在心里不断发酵，他的身体已经膨胀成一只酒桶，气体在皮囊里穿梭游荡，即将崩裂出去。
“也就是说，你一个人要照看两个小孩。”
“是，”程子灵点了点头，“最开始的时候没有经验，很多东西都不会做，现在熟练多了，照看两个也没这么可怕了。”
“你很厉害，”沈钧轻抚女儿的头发，把黏在上面的草叶捡出，“照看一个都不容易。”
闲聊时一般都要寻找话题，程子灵有心想问问沈钧家里的情况，想了想这是别人的隐私，问太多还是太唐突了，在他纠结的时候，沈钧倒是先开口了：“沈璐是我妹妹的女儿。我和妹妹同父异母，她从小在她母亲身边长大，和男友意外有了孩子，男友年纪太小没法承担责任，父亲知道后怒不可遏，执意要拆散他们，将她送去国外留学。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她早已在国外定居，组建家庭有了几个小孩，通知我们不会再回来了。沈璐就当作我的女儿，在我身边长大了。”
程子灵脑中跑出许多豪门恩怨剧情，其复杂程度足以拍成一部八十集的连续剧，沈钧将这些事说得言简意赅，但程子灵知道其中的曲折细说不来。
放在身旁的手腕被一只冰凉的小手覆盖住了，程子灵扭过头去，沈璐直勾勾盯着他手腕上的珠串，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似乎想摘下来看看。
“沈璐......”
“没关系的，”程子灵摘下手串，递到沈璐手上，“喜欢的话送给你，我做新的就好了。”
“沈璐，太不礼貌了，把手串还给程先生。”
沈璐摇了摇头，捧着手串跑到角落蹲下，在指间来回把玩。
“抱歉，晚些会让她还给你的。”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的，”程子灵连连摆手，“这就是我们老家普通的桃木，我有时间会做这些东西，家里还有好多，她喜欢就送给她了。”
“我肩膀上有一道伤疤，那是在一场车祸里留下的，当时沈璐也在车上。她受了刺激之后精神不好，我想尽办法让她恢复，还是没什么效果。她对陌生人害怕，出门在外都会黏在我身边的，很少看她主动接近别人。”
“啊，没有，不是，我，”程子灵手足无措，“她，她不怕我，我很荣幸。”
沈钧笑了。
沈钧长相偏冷，笑起来眉眼弯弯，仿佛冰河融化，有点微妙的暖意。
药房的门咔嗒一声，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唐主任踩着拖鞋摇晃出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手指敲敲额头：“我出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你们了呀。”
“您说什么呢，”程子灵站起身来，几步跑到唐主任面前，“他还好吗？”
“好了，”唐主任伸出手臂，把小孩送还给程子灵，“小孩受点惊吓发烧而已，上来就按在那打针输液灌药，本来没病都折腾病了。”
“谢谢唐主任，”程子灵抱进怀里的小孩，“太感谢你了，请问诊金是多少？”
“走他的账吧，”唐主任擡擡下巴，指向沈钧的方向，“不用谢我，谢他就行，我还得谢谢他帮忙介绍客户呢。”
“不行不行，已经很麻烦沈先生了，请告诉我诊金是多少吧。”
“好了好了，我还要修炼丹药，不奉陪了，”唐主任抠抠耳朵，摆动手臂，“快走吧快走吧，我的炉子要烧煳了。连翘，来送客了！”
小药童不知从哪个房间跑了出来，将他们往外面送：“两位请回去吧，我们主任要工作了。”
“可、可是......”
程子灵连一句话的开头都没说话，就被送到了医馆门外。
沈钧见怪不怪，连声再见都没招呼，拉着沈璐往车边走，程子灵只得跟上：“沈先生，这次多亏有你帮忙，我想请你吃饭，可以吗？”
“可以，”沈钧拉开车门，“下次来复诊的时候，结束了可以请我吃饭。哦，对了，锦旗带上。”
程子灵：“......”
还没忘了锦旗呢。
“送你去哪里。”
“去最近的地铁站就可以了，”程子灵把哥哥抱紧，“这时候地铁人少，我们坐回去就可以了。”
“小孩刚刚好点，别在地铁上挤了，”沈钧调出导航，“你住得远吗？”
“我住安和家园，麻烦你送我到同丰路地铁站就行，到我那里就很近了。你们早点回去，沈璐看着也很累了。”
沈璐倒是没有说累，她摇了摇头，趴在程子灵的靠背上往前面看。
那个桃木手串被她戴在了手上，她手小手腕也细，那珠串挂在上面空荡荡的，频频往底下滑。
“这个对你来说太大了，”程子灵转头看着女孩，“你喜欢的话，我给你做串新的，你喜欢什么颜色的串绳？”
沈璐没有回答，葡萄似的眼睛盯着他看，似乎在消化他的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