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明

缘明

车内，方瑜靠在窗边，酒精和情绪波动让她精疲力尽。

陆程洲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如刀绞。

记忆回到沈之玫离开后的那段时间。

没有人记得她，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在这世界上存在过，那段时间陆程洲几乎崩溃，整日整夜地游荡在他们一遍遍分离的那条小巷里。

直到有一天，他再一次走进小巷，却看到突然出现的一家名为“时光当铺”的古董店。

店内陈列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物品，墙上挂满了不同时代的钟表。老板娘是个看不出年龄的女人，有着一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

“我知道你为什么而来。”老板娘说，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但代价很高。”

“什么代价都可以。”彼时年轻的陆程洲毫不犹豫地回答。

老板娘告诉他，可以用寿命换取与转世爱人重逢的机会。但有两个条件：一是他不能主动告诉对方这件事；二是重逢后，他们的时间不会太长。

“三十年寿命换一次重逢，你确定吗？”老板娘问。

陆程洲签下契约时没有丝毫犹豫。

他记得老板娘最后说的话：“记住，当她发现真相时，就是契约完成之时。”

车停在江边。雨已经小了，但夜色更深了。

陆程洲下了车，打了好几次才点燃烟头，手环的震动提醒他十二点已过。

“提前祝你三十岁，生日快乐。”陆程洲听见自己说。

车停下来后没多久，方瑜就醒了，酒已经醒了几分，她沉默地看着窗外的江水还有那个晦暗不明的男人。

方瑜跟着下车，江边的风吹散了方瑜最后一丝醉意。

她看着陆程洲站在夜色中的背影，那个总是挺拔如松的男人此刻肩膀微微佝偻，指间的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送我回去吧，回学校。”方瑜走过去，声音平静得不像自己。

陆程洲迅速掐灭烟，回到车上。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和雨水的气息。

“瑜瑜，我……”

“不用说了。”方瑜打断他，目光直视前方，“明天我会搬出去。”

陆程洲的手猛地握紧方向盘，指节泛白。沉默在车内蔓延，只有雨刮器发出规律的声响。

“给我一周。”男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就一周。然后……如果你还想走，我绝不阻拦。”

方瑜转头看他，路灯的光透过雨帘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他的眼睛里有种她从未见过的恳求。

“何必呢，陆程洲，到底为什么？”

“一周后，我会解释一切。”陆程洲默不作声捂着心脏轻声说，“包括照片，项链，包括沈之玫……所有你不知道的事。”

雨滴敲打在车顶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好。”方瑜听见自己说，“一周。”

第二天清晨，方瑜被手机铃声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接起来，是陆程洲。

“早安，我做好了早饭。穿暖和点，一会我们出去玩，今天有点凉。”

方瑜拉开窗帘，看到陆程洲靠在一辆陌生的黑色轿车旁，朝她挥手。

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层金边。

一个小时后，他们站在了医院门口那家咖啡馆门前——他们第一次“偶遇”的地方。

“其实那天后，我在这里等了你三个月，但不好意思打扰你工作。”陆程洲为她拉开椅子，“老板娘都快把我当成固定装饰了。”

方瑜搅拌着咖啡，没有擡头：“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我知道我们会重逢。“陆程洲的目光温柔地落在她脸上说着听不懂的话，“哪怕岁月流逝，哪怕容颜不再。”

接下来的几天，陆程洲带她走遍了所有有回忆的地方：他们第一次约会的游乐园，他教她滑冰的冰场，他求婚的天台6…每一天都有一份精心准备的礼物，每一处都有他珍藏的记忆。

但方瑜注意到，陆程洲看手表的次数越来越多，吃药也越来越频繁。

有几次，她假装没看见他皱眉忍痛的表情，也没问那些白色药片是什么。

而陆程洲只是笑着解释是医院开的益生菌。

第四天早晨，方瑜发现陆程洲在厨房煎蛋时差点睡着，锅里的蛋已经焦黑。

“你最近都没好好休息吗？”她关掉火，忍不住问。

陆程洲揉了揉太阳xue，强打精神：“只是……有些工作要处理。”

他眼下的青黑和苍白的脸色可不是“有些工作”能解释的。方瑜想追问，却被突然响起的电话打断。

陆程洲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紧锁：“抱歉，我得接一下。”

他走到阳台，声音压得很低，但方瑜还是听到了“检查结果”“最后期限”之类的词。

回来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平静，但握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还好吗？”方瑜试探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