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没了?”高汶听着电话里的一串忙音不可思议道。
沈稽点点头。
场馆的隔音效果奇好,这样剧烈的一场爆炸,几乎没有听到什么声响。零星的几个游客也丝毫没有被这边细小的动静打扰,依然寻找或是驻足在各自喜欢的画作面前。他四处望了一圈,这个建筑当初为了避免因为采光问题影响画作的观赏性,将每一部分的展区都设计成了封闭式,完全看不到外界环境。但场馆距离张婷婷的咖啡馆直线距离并不远,只要越过了里面的这层围墙,靠近窗户大概率就能看到。
沈稽想到主办方曾说过围墙与窗户之间设置了一间工作休息室,供参展的画家休息创作用,他从未去过,自是不知道这个具体位置。凭着直觉一想,觉得应该是在隔壁展厅那块直廊状展区,正欲擡步过去,脚前掌擦到了一块翘起的地毯,沈稽一顿,默默地又把脚收了回来。
他不自觉得看了眼高汶。
高汶一进场馆就意识到了这里没有窗户,没有窗户就意味着不方便观察到外界情况,这样的地方很容易受到包围打击。即使刚才处在幻视中,可其他的感官功能尚在,早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形成了潜移默化的“观察”习惯,这会子的了空闲,正源源不断向大脑输送着收集到的信息——周围没有危险的人。
类似美术馆这种完全封闭的室内,对于高汶而言很难辨别出方向,进了门就只能乱飞,完全分不清那场爆炸应该发生在哪边。现在的她迫切的需要找到一扇窗户,沈稽刚才的四处张望,她全都看在眼里,于是开口问道:“哪边?”
沈稽垂眼在脑海里仔细过了一遍,进门所走的路线跟馆外场景分布方位一一对应,得出个结论,一指。
高汶顺着他指的方向直勾勾的用鹰眼看过去。
整个美术展馆的构架变得清晰起来——挂画的墙壁是用铁架子搭建起来的,在它跟光线之间横七竖八躺了个人,窗户外面有光照进来。
谁闲着没事睡在墙里?高汶不解,往沈稽方向凑了凑:“那边的墙跟窗户之间还有空间,我们可以进去么?”
“啊,可以。”沈稽下意识的就先答应完了,细品一下却总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没等他想明白,他就被高汶的眼睛吸引了注意力。
高汶的左眼虹膜与瞳孔之间的色差变得明显了起来,一道明显的红血丝从外眦横贯到内眦。
“你的眼、没事吧?”
“我的眼怎么了?”高汶收回目光反问。每用一次鹰眼就会引起严重的视疲劳反应,不知道是不是持续地提心吊胆的压力下,这症状大有加重的趋势,看远处的地方稍稍显得有点力不从心。但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不适的感觉,只是不自觉的眨处几滴眼泪来。她见沈稽盯着自己,便用手揉了一下。
沈稽觉得好像自己看花了眼,她一眨眼,便只剩下了泛红的眼眶,隐隐还挂着点泪雾。他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便只好实话实说的问回去:“你......你哭了?”
“我没哭。”高汶顺嘴反驳。然后有迅速转移回了刚才的话题,“那个空间,你说可以进去,能带我去么?”
沈稽点点头,示意高汶跟着他走。
高汶复又用鹰眼重新扫视着,一只手悄悄的捏住了沈稽的袖口来确认行走的方向。又对着那个倒地不起的人仔细端详了一番。那人躺地的姿势着实不算美观,扭曲得堪比一个案发现场。
“我看见那里面有人,睡得快要死了。”
“对,那边是休息室,给我们休息用的。”沈稽正把自己手里的员工套票刷到了休息室暗门的门锁上,离此一厘米的距离他手突然一顿,惊讶道,“你看见?”
“对,能看到。”高汶没有要瞒的意思,指指自己的眼睛,“我隼化的另一种形式。”
门锁还是感应到了磁场,“啪嗒”一声弹开一条缝隙,沈稽正准备先开门进去,高汶已经将手放在了门缝上。她带着沈稽往旁边错开一步,自己上前闪了进去。
沈稽忙一步跟上,进的门来就闻到一股酒气。
门里面那人面颊通红,歪倒在地。
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声音小到自己问自己:“喝醉了?”
“不是喝醉。”高汶已经先他一步凑在了那人旁边。
那人身上手上都沾了不少颜料,画纸也皱皱巴巴的被枕在身下。整间屋子里看不到一个酒瓶,倒是桌面上端端正正的放了个茶盅,揭开盖子,里面剩了半杯茶。高汶没闻出来什么怪味,用手指蘸了一点正想往嘴里尝,忽得看出来原先茶盅放在了一个插电暖炉上。
她脑子里立刻闪过一丝凉意,犹豫了数秒,还是接上充电头,把茶盅放了上去。等了一会儿,那茶盅里悠然升起一缕烟雾,伴随着烟雾炸开一股灼烧的香甜气味。
高汶胃部猛然一阵痉挛,一弓腰,一声干呕,脑海里一时只记得时代义掐着自己脖子讽刺的那声“走狗”。
那张狰狞的脸一旦出现在脑海里就是挥之不去的窒息感,她脑中做出的第一步反应就是要把这些东西清理出去。她觉得手上使不上什么力气,条件反射却控制的她撞开了窗户,将茶水一整个泼出去。
待那股气味散去,高汶才缓过劲儿来。
这时方感觉到了烫手,手一松,杯子掉到地上“啪”的一声碎了个彻底。捏住杯子的手烫出了一圈红痕,高汶翻过来一看,那一圈红痕已经从中间向外长出了淡淡的黑褐色细小软毛。高汶用牙一撕,顺口就吐在一旁。
那毛渣子顺势飘向地面,高汶眼神跟着过去便注意到了地上那人握拳的手。
她蹲下去看,那人手里我了块布条,高汶把他抽出来,展开一看——
“小心光影遮盖处。”
什么意思?
高汶在心里嘀咕一句,擡头疑惑的撇了眼沈嵇。
自方才她站起身来去观察茶壶,沈嵇便像入定了一般,紧紧盯着那人身下的画纸。
高汶这才把注意点转移到了画上。这一看,便看出点不对劲儿来。她连忙将人推至一边,将画一幅一幅拿起来对着光仔细端详。随后她挑出其中一张放在画架上,又将其他放到旁边一一对比。
“这幅画有点奇怪,是笔法的问题么?”她看看旁边这个专业人士,顿了一下,立刻开口问道:“沈稽,你.....您怎么看?”
“我觉得这个上面少了一样东西。”沈稽说着轻车熟路的拿起了旁边的颜料,在调色板上调好,拿了杆笔点在了画上朱红色的墙角,“这里应该站个人。”
人?
高汶一愣,沈稽点出来的位置,正好是房屋影子的正中央,把人的身形遮的严严实实。
遮......遮盖?
“这个画上的建筑是我们展馆吧?”高汶问。
“对。”沈稽答。
高汶在心里抽了口气。
“我们被监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