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太后也不爽啊1 -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 山照我离离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当了太后也不爽啊1

当了太后也不爽啊1

册封大典的余波,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紫禁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搅动起不为人知的暗流。

薛令仪坐在慧安宫的临窗炕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本摊开的《女则》,目光却穿透窗棂,落在庭院里几株覆着薄雪的枯梅上。

那虬结的枝干,像极了此刻盘踞在她心头的重重疑窦。

裴芳言掌心那抹刺目的红痕,王谢逾越的举动,还有那深埋心底、令人不寒而栗的关于小皇帝血脉的猜想……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理智。

王谢此人,位极人臣,手握重权,偏偏后院空空如也。

琅琊王氏何等世家门第,他身为嫡长,年过三十不娶,连个通房侍妾都没有,这本就是天大的反常!这反常背后,藏着什么?是否与那朵看似柔弱可怜的裴芳言有关?

一个念头,如同冰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一丝豁然开朗的锐利,骤然刺穿迷雾。

薛令仪保养得宜的脸上,缓缓浮起一个深沉而冰冷的笑意。

探究?何必旁敲侧击?不如……投石问路。她倒要看看,这块看似无懈可击的“磐石”,面对最直接的试探,会露出怎样的缝隙!

“锁心,”薛令仪的声音平静无波,“去请摄政王。就说本宫体恤王爷辛劳,新得了几匣子上用的血燕,请王爷来挑些回去滋补。”

隔天,慧安宫偏殿。

暖意融融,驱散了冬日的清寒。

王谢依旧是一身玄色暗云纹常服,姿态闲适地坐在下首的紫檀圈椅上,手边放着一盏刚沏好的碧螺春,氤氲着热气。他面上带着惯常的、恰到好处的恭谨与疏离。

薛令仪端坐主位,手边放着一个精致的鎏金手炉。她并未急着提燕窝之事,目光在王谢沉静无波的脸上停留片刻,带着一种长辈般的关切,轻轻叹了口气,将手炉往王谢的方向推了推。

“王爷为国事日夜操劳,皇帝年幼,少不得辛苦你们这些肱骨大臣。本宫看在眼里,也是忧心。”她的声音温和,充满了真诚的体恤,“只是,不管再忙,府中总该有个知冷知热、能妥帖照料王爷起居的人才好啊。王爷年岁也不小了,这终身大事,实在不宜再耽搁下去。琅琊王氏何等门第,王爷又是嫡脉长房,这开枝散叶、传承香火,也是我们大虞社稷之福啊。”

王谢端起茶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自然,浅啜一口,温言道:“劳娘娘挂心。只是国事繁冗,先帝托付之责重于泰山,臣实在无暇他顾。”

“诶,王爷此言差矣。”薛令仪笑着摆摆手,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成家立业,相辅相成。身边有个知心人,反倒能解王爷后顾之忧,让王爷更能专心辅佐陛下。”

她说着,对侍立一旁的锁心使了个眼色。

锁心会意,立刻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前,盘上放着一本装帧华美的名册。

薛令仪亲手接过,带着几分兴致翻开,指尖带着一种不经意的优雅,轻轻点在其中一页上。

上面一个女子小像,看得出女孩儿芳华正好,含苞待放。

“王爷瞧瞧,”她将名册稍稍转向王谢的方向,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赞赏,“这是本宫娘家的侄女,薛荞。年方十七,模样性情都是极好的,最难得是……”

薛令仪擡眼,目光带着一丝若有深意的笑意,掠过王谢的脸:“这丫头自小不爱红妆爱武装,随她父兄在西北长大,骑射功夫颇为了得,尤其擅舞剑。筋骨强健,体魄康泰,看着就让人欢喜。本宫想着,这般爽利英气的姑娘家,倒是少见,配王爷这般文武双全的人杰,岂非天作之合?”

她的话语温软,如同春风拂面,却字字暗藏机锋。

尤其那句“筋骨强健,体魄康泰”,像无形的针,和裴芳言娇弱可怜的样子形成一个坚定的对立。

仿佛就明摆着,你不喜欢薛荞这种硬女人,所以一定会喜欢裴芳言那种软女人。

薛令仪的目光紧紧锁住王谢的每一个细微表情,仿佛要将他脸上那层平静的面具彻底剥开。

暖阁里静了一瞬,只有炭火轻微的噼啪声。

王谢的目光落在名册上。那薛荞的小像画得栩栩如生,确实是个英姿飒爽的美人。

他看了片刻,脸上缓缓绽开一个温和而略带歉意的笑容,伸出手,却不是去接那册子,而是用指尖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轻轻将那摊开的名册合拢,然后缓缓推回薛令仪面前的凤案上。

“娘娘美意,臣铭感五内。薛家小姐兰心蕙质,英姿飒爽,确是难得。”他的声音依旧平和,甚至带着一丝对薛家姑娘的欣赏,话锋却陡然一转,“只是……臣听闻,三年前薛小姐在西北围场纵马,曾不慎坠马重伤,似乎……伤及胞宫,太医曾言恐于子嗣有碍?”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众所周知的事实,没有任何贬低或质疑的意思,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坦然地迎上薛令仪陡然变得锐利起来的审视。

薛令仪脸上的温和笑意瞬间僵住,如同冻结的湖面。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小侄女坠马伤身之事,薛家捂得极严,连族中知晓内情者都寥寥无几!王谢他……是如何得知?而且如此精准地知道伤及了胞宫?!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无异于一个响亮的耳光!他不仅拒绝了,更是用一种近乎羞辱的方式,点破了薛家试图掩盖的隐秘!

这根本不是在讨论婚事,这是在赤裸裸地展示他的情报网早已渗透了薛家内部!他是在告诉她,薛家在他面前,几乎没有秘密可言!

薛令仪拢在袖中的手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和翻涌的怒意,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才勉强重新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弧度:“王爷……消息倒是灵通。都是些陈年旧事,小丫头早好了……”

“如此便好。”王谢像是没听出她话里的寒意,从善如流地点头,随即站起身。玄色蟒袍的下摆拂过冰冷光洁的金砖地面,发出轻微的窸窣声。

他对着薛令仪躬身一礼,姿态无可挑剔,声音沉稳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只是,臣之心,早已系于江山社稷。先帝临终托付,幼主孱弱,朝局未稳,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臣每念及此,夙夜忧叹,唯恐有负先帝重托,愧对天下苍生。儿女私情……臣实在无心,亦不敢耽溺于此。还望娘娘体谅。”

他擡起头,目光平静而深邃,如同不可见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薛令仪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惊怒和更深的忌惮。

“臣告退。”

王谢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暖阁。玄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带走了那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却留下了一室冰冷的死寂和更深的疑云。

薛令仪僵坐在炕上,脸上强撑的表情彻底碎裂。她死死盯着王谢方才坐过的空椅,又猛地看向被合拢推回的名册,仿佛那上面沾染了什么剧毒。王谢最后那番“忧国忘身”的陈词滥调在她耳边嗡嗡作响。

无心儿女私情?不敢耽溺?

那他昨日在太和殿前,对着裴芳言那暧昧狎昵的举动又算什么?!

他拒绝得如此干脆,甚至不惜揭开薛家的伤疤,这背后隐藏的,究竟是对权势的绝对掌控欲,还是……对裴芳言的绝对维护?!

一股混杂着被羞辱的愤怒、被窥探的恐惧以及对那深不可测的阴谋的惊悸,如同冰冷的毒蛇,紧紧缠绕住薛令仪的心脏。

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她的目光不应该再停留在挖掘裴芳言身上了,更重要的是,她要保护住她的家人。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