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太后也不爽啊2
当了太后也不爽啊2
老皇帝的梓宫在奉先殿停满七七四十九日,终是要移入帝陵了。
随着吉日临近,一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慌如同冰水,悄然漫过紫禁城阴冷的宫墙,浸透了那些无子妃嫔所居的偏殿角落。
冰冷的祖制如同悬在脖颈上的铡刀,寒光凛凛,只待时辰一到,便要落下。
慈宁宫的门槛,这段日子几乎要被踏破。
那些平素里与裴芳言并无多少交情、甚至因她商贾出身而轻视的妃嫔的哭诉,或是她们宫外的家人辗转托人递进来的求告,雪花般飞到了锁桃手中。
每个人无不涕泪横流,言辞哀切,字字泣血,只求这位新晋的、看着菩萨般慈悲的皇帝生母、西宫太后娘娘,能在皇帝或者摄政王面前美言几句,求一条活路。
“娘娘,您发发慈悲吧!”一个位份低微的才人跪在慈宁宫外冰冷的地砖上,额头磕得通红,泣不成声,“嫔妾才十九……嫔妾不想死啊……”
“娘娘,家姐体弱多病,实在经不起陵墓里的阴寒啊……”一个宫外递进来的条子上,墨迹被泪水晕染开,实际上连锁桃的手都没有过,就被小太监拿去做火引子了。
裴芳言坐在暖炕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暖炉,身上穿着素净的银鼠皮袄,越发显得人单薄脆弱。
她低垂着眼睫,听锁桃传着那些哭诉和求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微微颤动着。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暖炉光滑的珐琅壁,指甲边缘泛着用力过度的青白色。
心口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闷得发疼。
她见过那些殉葬妃嫔的画像,年轻鲜活的生命最终凝固在冰冷的棺椁里,成为帝陵角落里一抹无声的陪衬。
裴芳言怕死,比谁都怕。
所以她才拼了命地爬,才敢和王谢放肆一把,不惜用药也要抓住孩子这块护身符。
如今这护身符成了她儿子的龙椅,却也成了悬在别人头顶的催命符。
裴芳言缓慢的眨了眨眼睛。
她不能帮。
她太清楚其中的凶险。
祖制如山,岂是她一个新晋太后、毫无根基的女人能轻易撼动的?贸然出头,非但救不了人,只会将自己和幼子置于风口浪尖,给薛令仪那些人递上现成的把柄。
她裴芳言能活下来,靠的不是心软,是步步为营的算计和关键时刻的狠心。
可是……那一声声绝望的哭求,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想起自己刚入宫时的惶恐,想起那些暗无天日的提心吊胆,想起她的人设,她刻意经营多年的“柔弱良善”,此刻成了沉重的枷锁,勒得她喘不过气。
早知道就立公事公办的人设了,现在就可以像薛令仪一样稳坐钓鱼台。
来不及后悔,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种姿态。
唯一让她稍感安慰的,是静妃。
静妃膝下有个十岁的公主,依制可免殉葬。静妃是她在这深宫里为数不多能说上几句话的人,性子恬淡,与世无争。
昨日静妃来看她,两人默默对坐,静妃只是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芳言,顾好自己和孩子。别……别太为难。”那眼神里有理解,有担忧,唯独没有哀求。
可是裴芳言知道,静妃那个刚入宫不久的亲妹妹,也在殉葬名单上。
这份无声的体谅,反而让裴芳言心头更加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