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山开山遇水搭桥2
遇山开山遇水搭桥2
最近,养心殿里的小皇帝赵桢,发现了一件顶顶好的事情——大人们好像都突然变得特别忙,没什么空来管他了!
母妃裴芳言,以前隔三差五就要来检查他的功课,陪他用膳,虽然总是柔声细气,但那双眼睛里总带着他看不太懂的忧愁,让他也不敢太放肆。现在倒好,母妃几乎整日待在慈宁宫小佛堂,说是要诚心祈福,连他跑去请安,都常常被锁桃姑姑委婉地拦在外面,说太后正静修。
母后薛令仪,见了也多是考问学业和帝王言行,脸色总是严肃平淡的,让他害怕。最近更是连见面都少了,听宫人说,东宫太后忙着处理朝政和西北军务,根本没空搭理他。
就连那个让他感觉怪怪的、对自己很好但是喜欢为难母妃、还老喜欢捏他脸问他些奇怪问题的皇叔王谢,来后宫的次数也明显少了,来了也是匆匆去找母妃或是处理政务,没空再来“逗”他。
一开始赵桢还有点不习惯,甚至有点委屈,觉得自己被大家忘了。但很快,这种“自由”的滋味就让他快乐了起来。
太傅来讲课,之乎者也听得他头晕眼花,他便开始变着法地走神,或者在纸上偷偷画小人。太傅看他心不在焉,摇头叹息,却也不敢像以前那般严厉斥责——毕竟连摄政王和东宫太后最近都无暇过问陛下的学业了。
功课一结束,赵桢就像出了笼的小鸟。他把自己最信任的贴身小太监喜子拉到角落,眼睛亮晶晶的:“喜子,上次你说的那个‘大将军’,怎么样了?还能战吗?”
喜子也是个半大孩子,机灵得很,立刻眉飞色舞:“回陛下,奴才给您寻来更好的了!一只‘黑金刚’,可厉害了!昨儿个把刘公公养的那只‘常胜将军’都给斗败了!”
“真的?”赵桢兴奋得差点跳起来,“快!快拿出来瞧瞧!朕……朕要封它做御前第一猛将!”
于是,养心殿的偏殿里,时常响起两个少年压低的惊呼和嬉笑声。精美的瓷罐里,两只蛐蛐杀得难解难分。赵桢完全忘了什么帝王威仪,蹲在地上,攥着小拳头,小脸激动得通红。
光斗蛐蛐还不够,赵桢又迷上了牌九。是伺候他的一个老家在江南的小宫女偷偷教他的,那些刻着点的骨牌噼里啪啦一推,比枯燥的奏疏有意思多了。他学着大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洗牌、发牌,赢了就高兴地把自己吃烦了的点心赏给宫女太监,输了就耍赖要再来一把。
他尤其讨厌每隔几天就要进行的早朝。天不亮就被挖起来,穿上沉重又别扭的龙袍,被扶到那把高高的、冰凉的金銮宝座上。底下黑压压站着一群穿着差不多官服、留着差不多胡子、说着差不多套话的男人,他们说的话他一半听不懂,另一半听懂了也觉得无聊透顶。他们有时候还会吵起来,吹胡子瞪眼,虽然不敢大声,但那气氛让他坐立难安,只想快点结束。他只能努力板着小脸,做出严肃的样子,心里却在默默数着殿外的柱子,或者猜想今天御膳房会做什么点心。
他也不喜欢母后和太傅们总跟他讲的什么“帝王心术”、“平衡之道”、“民心如水”,听着就累得慌。
他更不喜欢皇叔总是为难母妃,看着母妃急的脸都红了的样子自己却帮不上忙,还得被皇叔以“温习功课”“天色晚了”等原因支开。他虽然小,模模糊糊地觉得那不对劲,让他心里闷闷的,但他不敢问,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总之,赵桢觉得,当皇帝一点意思都没有!
像个被摆在高处的、精致的木偶,不能跑,不能跳,不能大声笑,还要学那么多烦死人的东西,看那么多难看的脸色
他偷偷拉着喜子,躺在御花园的草地上看云彩时,说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喜子,朕……我告诉你,等我再长大一点,能自己骑马了,我就……我就不当这个皇帝了!”
喜子吓得差点噎住,脸都白了:“陛、陛下!您可千万别胡说!这……这是要掉脑袋的!”
赵桢却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怕什么?谁敢要我的脑袋?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去!你不是说宫外可好玩了吗?有高高的山,宽宽的河,还有好多好多没见过的人,集市上什么好吃的都有,还有杂耍看!我想去江南看烟花,想去塞外看大漠!总比整天关在这四方城里强!”
喜子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赵桢却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妙极了,他翻了个身,用手支着下巴,一副认真思考的小大人模样:“嗯……不过,我得想想,我不当皇帝了,那让谁来当呢?”他掰着手指头数,“皇叔?不行不行,他老是惹母妃不高兴。薛娘娘?她太凶了……唔……好像也没别的亲戚了……”他苦恼地皱起眉头,觉得这是个比太傅出的策论题还难的问题。
“算了不想了!”他很快又把烦恼抛在脑后,兴奋地说,“反正还有好多年呢!到时候再说!喜子,你快再跟我说说,宫外的糖人是怎么吹出来的?”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个少年身上,一个做着逃离牢笼的美梦,一个陪着小心,忧心忡忡。
巍峨的宫墙投下长长的阴影,将这份天真而危险的梦想,悄然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