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 我在青学打网球的日子 - 怨我善良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死亡

死亡

也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的缘故,锦织兮登上这艘名为“阿扎姆号”的豪华游轮后就开始发烧。

她一个人在客舱里躺了整整两天,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分不清白天黑夜。偶尔有服务员敲门送餐,她也只是虚弱地应一声,等人走了才勉强起身。

此刻,高烧终于退去,她只觉得浑身无力,像是被抽干了力气,掀开厚重的绒毯,她慢慢坐起身来,环顾这间装饰华丽的客舱。

暖黄色的壁灯在樱桃木墙板上投下柔和的光晕,航海主题的装饰画框得一丝不苟,空气中还残留着消毒水和香薰混合的奇特味道。

估计是在房间里关得太久了,她决定去阳台透透气,推开玻璃门,大西洋的海风瞬间涌入,带着咸涩的气息。阳台很小,只能勉强放下一张藤编椅子和一个小圆桌。

她扶着栏杆望向远方,海天一色,蔚蓝得让人心醉。

听玫说,这艘游轮的主人最近举办了好几场拍卖会,大多数客人都去参加这个拍卖会还有之后的船长晚宴了。

此刻客舱这边静悄悄的,只有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偶尔从远处传来模糊的笑语,更衬得这一隅天地格外寂寥。

风拂过她鬓角斑白的发丝,锦织兮下意识地伸手整理。

才四十八岁,白发就已经悄然爬上了她的鬓角,像是不请自来的客人,提醒着时光的无情。她戴上一副精致的金丝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虽然还保持着年轻时的形状,但眼角的皱纹和眼底的疲惫却如何也掩饰不住。

这些年来,她的身体越来越差。

以前是三年去一次医院,现在三个月就要去一次。去年心脏病发作,还在心脏里放了个支架。医生嘱咐她要保持心情平和,避免剧烈运动,仿佛在告诉她:你已经开始老了。

她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游轮的介绍册,纸张光滑厚重,印着游轮各处的精美照片。

不知怎的,思绪就飘到了遥远的未来。

等她再老一点该怎么办?

要不要认养个孩子养老?

还是等到不能动的时候就住进养老院?

可是她这些年漂泊不定,好像也没攒下什么钱。银行卡里的余额,恐怕只够住最普通的养老院。她忍不住想象养老院的样子。

是不是和孤儿院很像?孤儿院里住的是被人抛弃的孩子,养老院里住的是无家可归的老人…

要是住进去之后,护工人员不好,被欺负了怎么办?到时候她是不是只能躺在床上,憋屈得不敢还手?这些不好的念头让她担忧。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现在还不到50岁,身体还算硬朗,顶多是个中年老阿姨,应该还不到老奶奶的地步吧?

说起这个,她想起刚上船的时候,帮忙扶了一个跌跌撞撞的小孩子,结果这个熊孩子竟然喊她奶奶…

当时她表面上笑笑,心里却恨不得让他摔下去算了。

省得年纪轻轻地眼睛就瞎了。

要不还是回慕尼黑的老房子吧?

那里的一草一木她都熟悉,应该也不至于腿脚不方便到自己动不了的地步。不行的话她还有手机可以叫救护车和警察,最后肯定能撑着拨个电话的。

或者去看看龙马?听说自己的小侄子都打进职业网球界了,他们一家现在美国定居。

但自己这个孤寡老人去添乱也不太好吧?他们一家人说什么事情,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也不太方便。而且她当年连南次郎舅舅的葬礼都没参加…

还是别去打扰了。

可能真的是上了年纪,再加上大病一场的缘故,总是喜欢想东想西的。

海风撩起她灰白相间的发丝,阳光在她布满细纹的脸上跳跃。

她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老旧怀表,打开表盖,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照片——那是三十多年前的她,站在网球场上,身后是一群笑容灿烂的少年。

“叮咚——”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打断了她的沉思。

锦织兮的思绪戛然而止,她慢吞吞地起身,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从阳台回到客舱,拖鞋在地毯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来了来拉。”

是玫忘带门卡了吗?怎么还按起门铃了?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锦织兮愣住了,“你…”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黑衣人,戴着墨镜,面无表情。她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感到脖颈处一阵冰凉的刺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她眼睁睁看着鲜血飞溅到自己的镜片上,世界顿时染上了一层猩红,紧接着,尖锐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窒息。

她下意识地死死捂住伤口,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间不断渗出,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抵抗突如其来的昏沉感,但力气正迅速从体内流失。

豆大的汗珠从她惨白的额头滚落,死亡的阴影如冰冷的潮水般蔓延全身。

在倒下的过程中,她的目光捕捉到了那双悄无声息离开的冰冷皮鞋。

男人踩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沾血的匕首被裹上毛巾,想必很快就会石沉大海。未来的现场只会留下一具倒在门口的尸体。

凶手的手法娴熟得可怕,力道拿捏得精准无比,仿佛是专业杀手的作品,冷酷地执行着某个未知雇主的命令。他甚至没有确认猎物是否已经断气,就迅速地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这样一艘漂泊在大西洋中的游轮,又去哪里报警和叫救护车呢?

锦织兮不知道自己被杀的理由,也没有残存的力气去探究。生命力正一点点地从身体里流逝,脑海中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和对人世间的留恋。

她蜷缩在冰冷的地毯上,血液不断从指间渗出,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深红色污渍。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变得艰难而急促。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她想听听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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