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 瑶梦倾古情牵景南 - 邱莹莹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第116章

第116章

第116章金殿烛影,两心皆系

暮春的雨连下了三日,养心殿的烛火彻夜未熄。

萧彻站在窗前,指尖敲打着窗棂,目光落在庭院里那株被雨水打蔫的玉兰上。案头摊着两份奏折,一份是景南递上的请婚书,字迹遒劲,一笔一划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另一份是吏部拟的晋升名单,苏瑶的名字赫然在列——景南在奏折里说,苏瑶通商律、晓农桑,恳请陛下破格录用,入户部任职。

“陛下,景南将军还在殿外候着。”太监总管李德全低声禀报,“淋了快一个时辰的雨了。”

萧彻没回头,声音裹着雨气:“让他进来。”

景南推门而入时,水珠顺着铠甲的缝隙往下滴,在金砖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他解下湿透的披风,露出里面贴身的软甲,单膝跪地时,甲片碰撞发出脆响:“臣,恳请陛下赐婚。”

“赐婚?”萧彻转过身,龙袍的十二章纹在烛火下流转着暗金光泽,“你可知苏瑶是镇远大将军府的人?她父亲当年通敌叛国的案子,虽已平反,终究是落了污点。你娶她,不怕寒了军中将士的心?”

“臣不怕。”景南擡头,雨水顺着下颌线滑落,眼神却亮得惊人,“苏将军当年是被诬陷的,臣找到的证据足以证明一切。至于苏瑶,她是臣此生唯一想娶的女子,与她的出身无关。”

萧彻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唯一想娶?景南,你别忘了,当年苏瑶在围场救驾,替你挡那一箭时,你还在边关啃冻硬的干粮。是朕把她接进宫中调养,是朕教她读的第一本律法书,是朕……”

“陛下教她,是君对臣的恩;臣护她,是心对心的念。”景南打断他,语气带着军人的直白,“臣与苏瑶在狱中相识,她替臣包扎伤口,臣教她练剑防身。那时她还不知道臣是将军,臣也不知道她是罪臣之女,我们只当彼此是乱世里的浮木。”

萧彻的指尖猛地攥紧,窗棂的木棱硌进肉里。他想起苏瑶刚入宫时的模样,穿着洗得发白的素裙,坐在藏书阁的角落抄书,阳光落在她发顶,像落了层碎金。他那时总爱找借口去看她,有时是送新刻的书,有时是问她律法上的疑问,看着她泛红的耳尖,心里便像被温水浸过似的软。

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等她再长大些,便封她做个郡主,养在宫中,看她读遍天下书,看她在御花园里放风筝,看她永远是那个干干净净、只对着他笑的小姑娘。

可景南的出现,打碎了所有盘算。

苏瑶在狱中救下景南的那个月,他正在南巡。等他回来时,就发现她变了——会对着景南送来的箭谱发呆,会在练剑时不自觉模仿景南的招式,甚至在他面前,也会下意识提起“景南说……”。

“你可知,朕已拟了旨意,让苏瑶入后宫?”萧彻忽然说,声音冷得像殿外的雨。

景南的瞳孔骤然收缩,猛地站起身,甲胄相撞的声响惊得烛火跳了跳:“陛下!苏瑶不是笼中的雀,她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志向,她……”

“够了。”萧彻擡手,掌心向上摊开,里面躺着一枚玉佩,是他去年生辰送给苏瑶的,上面刻着个“彻”字,“她若不想入后宫,为何会收下这个?”

恰在此时,殿门被轻轻推开。苏瑶站在门口,青灰色的裙裾沾了雨,手里捧着个油纸包,见殿内剑拔弩张的架势,愣在原地。

“阿瑶。”景南的声音瞬间软下来,所有的锋芒都收了回去,“你怎么来了?”

苏瑶把油纸包递过去,是刚从宫外买的、景南爱吃的糖糕,被雨水洇得有些潮。“我听李总管说你在这儿,怕你饿着。”她轻声道,目光扫过萧彻手里的玉佩,脸颊微微发烫,“陛下,那玉佩是臣女借来看的,本想今日还回去。”

萧彻捏着玉佩的手指紧了紧。

“陛下,景南将军,”苏瑶深吸一口气,走到殿中,对着两人盈盈一拜,“臣女知道自己身份尴尬,配不上景南将军,也不敢肖想后宫的尊荣。臣女只想求一份安稳,若能入户部做事,替百姓算清赋税,便是臣女最大的心愿。”

她顿了顿,擡头看向景南,眼神清亮:“至于婚嫁,臣女暂无此念。”

景南的心沉了沉,却还是温和地说:“没关系,我等你。”

萧彻看着苏瑶,忽然觉得那枚玉佩有些硌手。他以为的“收下”,原是“暂借”;他以为的“依赖”,原是“敬重”;他以为的“独一无二”,原是他自作多情。

雨还在下,苏瑶退出去时,景南想跟上去,却被萧彻叫住。

“景南,你说你在狱中与她相识。”萧彻的声音平静了许多,“你可知她那时断了粮,是靠啃树皮活下来的?你可知她为了给你偷药,被狱卒打断了肋骨?你可知她每次提起你,眼里的光,比你手中的剑还亮?”

景南猛地回头,眼里满是震惊。

“朕不是要拦着你们。”萧彻将玉佩放在案上,“只是想让你知道,她吃过的苦,比你看见的多得多。往后若真娶了她,别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景南重重叩首:“臣,万死不辞。”

殿外,苏瑶站在廊下避雨,听见殿内的对话,眼眶忽然就湿了。她攥紧袖中的另一枚玉佩——那是景南送她的,刻着个“南”字,被她贴身戴了快一年。

雨停时,景南从殿内出来,走到她身边,没提刚才的争执,只把糖糕掰开一块递过去:“还能吃,甜的。”

苏瑶咬了一口,糖霜在舌尖化开,甜得有些发苦。她忽然擡头问:“景南,你说人的心,是不是真的能分成两半?”

景南没回答,只是牵起她的手,往宫外走。雨后的宫道上积着水,倒映着两人的影子,紧紧依偎着,像再也不会分开。

养心殿内,萧彻拿起那枚刻着“彻”字的玉佩,扔进了烛火里。火苗舔舐着玉质,发出细微的爆裂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他望着窗外渐渐放晴的天,轻声道:“李德全,传旨,准苏瑶入户部,任主事一职。”

有些爱,注定要化作成全。就像此刻天边的月,终于挣脱云层,照亮了宫道上那对并肩而行的身影,也照亮了帝王眼底,那片被温柔覆盖的落寞。

而苏瑶不知道的是,她走后,萧彻在案头写了一夜的字,写的都是她的名字,最后却在天亮时,一把火燃了个干净。灰烬被风吹出窗,落在庭院的玉兰上,像是给那场无疾而终的心动,撒了把沉默的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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